他知道这是朝辞在桌前抄写。</p>
他不懂，少年为何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p>
这一年多来，他甚至连好脸色都甚少给少年。</p>
他起身掀开帘子，一语不发地看着少年。</p>
朝辞抬头，见靳尧这般看他，忙道：“阿尧你快睡吧，睡得迟不利于身体。”</p>
“你也知道不利于身体。”靳尧说。</p>
朝辞一愣。</p>
靳尧看着少年，眼下一片乌青，在白嫩的脸上尤为突出，眼中甚至有不少血丝。他知晓这是少年睡得太少，身体已经打了负荷的边缘。</p>
随着寒冬的临近，少年的手也越发红肿，如今都有些握不住笔了。</p>
少年更衣时，他见过，肩膀上尽是乌青和血痕。</p>
“朝辞。”靳尧沉着眸，低声说，“别管我了。”</p>
朝辞没必要为他做这么多。</p>
若没有他，朝辞哪怕家破人亡，他一个人养活自己，也远不需要这么辛苦。</p>
他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明白为何朝辞待他如此好，但他要度情劫，总是要呆在朝辞身边。朝辞不抛下他，他便没理由离开。</p>
可……</p>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凡人动恻隐之心。</p>
可朝辞闻言，却脸色一变：“阿尧，你说什么胡话？”</p>
“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后这话不可再说。”他口气颇为严肃，这是他第一次以这般的态度与靳尧说话。</p>
他说着又觉得自己说的重了，忙上前扶着靳尧躺下，安慰道：“我知晓你是为我好，怕我吃苦。但身边有阿尧，我吃苦也是高兴的。若你不在我身边，甚至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吃苦，我就是再向从前那般过着少爷日子，也不会高兴的。”</p>
靳尧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p>
朝辞却弯了弯眼睛，笑道：“阿尧若真想补偿我，就给我亲一下好不好？”</p>
说来惭愧，他跟靳尧结婚一载有余，却连亲吻都无。这次他随口提出，也不打算真的能得逞。</p>
靳尧却点了头。</p>
朝辞眼睛一亮：“那我亲喽？你不准反悔！”</p>
他生怕靳尧反悔似的猛地亲了一口，随后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乐颠颠地继续回到了桌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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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你快些睡吧！”他叮嘱道，声音都透着些喜意。</p>
傻子。</p>
靳尧心中呢喃了一句。</p>
…………</p>
这般又是数月。</p>
日子再难，朝辞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p>
当初他们来大月，便是因为大月没有战乱。可大乱之世也许真的难有一隅安宁，大月还是起了战役。</p>
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是大旱和瘟疫。</p>
朝辞想离开了，可举目北境，竟是难有可栖之处。</p>
他只能守在大月的这个城镇上。</p>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也一天比一天动荡，朝辞依旧在勉强维持。</p>
他想，就算要死，自己也得在阿尧前头。</p>
某日天空一阵阵惊雷炸响，声响极大，朝辞在屋内都被吓得一跳，大地都在颤抖。</p>
朝辞正想出去看看，卧在床上的靳尧目光却是一凌，他猛地望向窗外。</p>
尽管体内神力尽数被封，他也能感到一阵浓重的妖气。</p>
有大妖出世！</p>
妖魔境彻底破了！</p>
他脸色一变，将封印的神力尽数解开。</p>
整个屋内都突然被一阵疾风灌入，会集到朝辞身后出。</p>
方圆千里，草偃风鸣！</p>
朝辞回头，却见身后已是站了一人。</p>
极熟悉、极陌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