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赵夫人,你今天这条项链可太漂亮了,将你的容貌都衬亮了不少……”</p>
一言接一语的奉承和漂亮话,让赵夫人瞬间变得飘飘然起来。</p>
她的身前佩戴的一条夸张的倒三角珠宝项链,在宴厅的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p>
华丽又富态,看上去造价不菲。</p>
“好看吧?全世界就这么一条,我也是上周才收到了,别人送的……”</p>
施允南听见这些张扬且炫耀的发言,目光往项链上一挪,随即收回视线,“奇了怪了。”</p>
话音刚落,一道慌乱的高跟鞋声响了起来。</p>
当事人之一的楼夫人从那种尴尬处境中抽离,快步走到了休息区,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又气又无措。</p>
温亦北和施允南对视了一眼,前者保持着温柔的绅士风度,“楼夫人,你还好吗?”</p>
楼夫人愣了两秒,摇了摇头。</p>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低声倾诉给这两位礼貌友善的年轻人——</p>
“这套晚礼服是秀场款,我女儿出国旅游时特意给我买下的生日礼物,怎么就是仿品冒牌货了?”</p>
楼夫人苦涩一笑,“算了,我就不该来这种踩高捧低的场合……”</p>
要不是公司的销售额始终停滞不前,她也不会想着来这里结识人脉。</p>
结果倒好,她在同行业龙头的赵夫人面前,被打成‘小门小户’,完全就被嘲讽得抬不起头来。</p>
温亦北不懂这些阔太太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出于礼貌安慰,“楼夫人,其实这件衣服特别衬你,优雅大方。”</p>
楼夫人道了声谢,抚上自己脖子上的小而雅致的珠宝项链,眼底还是藏了一丝失落。</p>
施允南抿了一口香槟,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楼夫人用不着在意那些攀比言语,穿戴的东西合适自己就行。”</p>
一条本身就缀钻的晚礼服,再佩戴大型珠宝首饰,反而分不清主次了。</p>
“有时候,昂贵的珠宝饰品不一定就是好的。”</p>
话音刚落,熟悉的刻薄声就响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这条珠宝项链还能有瑕疵?”</p>
三人同时抬头。</p>
原本还被人群簇拥吹捧的赵夫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休息区边上。</p>
她应该是听到了施允南的那番说辞,暗藏不满的视线直勾勾地落了下来。</p>
“赵夫人,抱歉,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有恶意。”</p>
“这条晚礼服和珠宝项链同样很衬你,你和楼夫人的气质不同,穿戴后给人的感觉自然也不同。”</p>
施允南起身,第一时间解释并且表达了歉意,给足了这位宴会女主人足够的尊重。</p>
赵夫人闻言,并没有放松表情,她瞥向沙发上的楼夫人,心里的不满持续性地冒出来。</p>
其实,两人间还有一段隐情——</p>
当年的楼夫人曾经是赵成儒的初恋情人,虽然两人最终分手,但这事成了赵夫人心里的一根刺。</p>
今天的邀请函是她故意发给楼夫人的,就是为了在对方面前炫耀自己,没想到和对方撞了衫,幸好没被抢去风头。</p>
“楼夫人可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揽到替你说话的人了?只可惜,穿着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永远登不上台面。”</p>
这句话实属扎人。</p>
楼夫人刚刚稳住的面色再度挂了下来。</p>
赵夫人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看向面生的施允南,不算和善,“你是哪家的少爷?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别不懂装懂。”</p>
“珠宝佩饰的确看人,毕竟山鸡戴了也变不成凤凰。”</p>
她借着对施允南说教的名义,实则还是在表达对楼夫人的贬低。</p>
只可惜,施允南从来不喜欢被别人当‘枪’使,更别说他今天中招得实在无辜。</p>
施允南盯着赵夫人身前的珠宝,眸底泛起一丝微妙。</p>
他弯腰端起桌上的香槟,绕有深意地反问,“哦?赵夫人怎么知道我不懂?”</p>
好想你哦?</p>
施允南胆大又甜蜜的表达,宛如一颗炸弹砸了下来。</p>
骆令声望着近在咫尺的施允南,看着他明摆着气人、比狐狸还狡黠的灵动双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一勾。</p>
这人好像总是这样,随时随地都能挨上来,没有半点分寸感。</p>
骆令声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是坐在轮椅上不方便,恐怕施允南还能做出更惹火的举动,目的纯粹就是为了吓唬对面那些人。</p>
此刻,以骆延川为首的四个人彻底傻了眼。</p>
不是你施允南又泼酒又砸杯,还拿刀叉怼人脖子……这是分明双方都有错,怎么现在还先撒娇委屈上了呢?</p>
柯伟安捂着被划伤的手臂,痛苦又压抑地朝好友询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施允南是你的联姻对象吗?怎么和你小叔扯上关系了?”</p>
骆延川蹙眉,下意识地接话,“这不可能。”</p>
从他得知两家商议联姻,到抗拒得离家躲避,再到现在的餐厅相遇,左右不过三天的时间。</p>
施允南怎么会和骆令声认识,还亲昵喊出了‘老公’,这人一定是在耍他们!</p>
脑子里的猜测刚刚划过,施允南就悠闲起身走近,“不可能?”</p>
他将口袋里的红本拿出,格外显摆地往四个人的眼前一晃悠,“没有眼瞎的话就看清楚,新鲜出炉,合法夫夫。”</p>
“骆令声不是我的老公,难不成还是你们的?”</p>
结婚证上的双人照拍得很好。</p>
骆令声和施允南并肩挨得很近,看上去像天生的良配。</p>
“……”</p>
四人再度卡壳,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p>
这下怎么办?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小鹌鹑,结果对方背后居然是尊动不得的大佛?</p>
施允南欣赏着他们的吃瘪神色,忍不住侧身对着骆令声证明,“我就说了结婚证要好好拍,早晚得拿出来显摆给没眼力见的人看。”</p>
“……”</p>
骆延川盯着结婚证上依偎在一块的两人,就像处在炸后燃起的烈火中,名为尴尬的情绪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p>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p>
前一秒还在被自己嫌弃的联姻对象,后一秒就搭上了他辈分上的‘小叔’、骆家家主,还领到了结婚证?</p>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骆延川试图找回自己冷静的声音,“小叔,你们真领证了?可他分明和我……”</p>
“施允南是我的结婚对象,和你没关系,听明白了吗?”骆令声干脆打断,他的眸色渐深,轻易给人一种宣誓主权的错觉。</p>
骆延川感受到话里的威压,“……明白。”</p>
骆令声操纵着轮椅靠近,冻人的视线依次扫过柯伟安等人,“秦简,这是哪三家的少爷?”</p>
秦简身为他的贴身助理,平时跟着出席过不少豪门宴会场合,优点之一就是记忆力。</p>
他略微认了两眼,毫无差错地报出了三人的父母以及家中所做的产业链。</p>
柯伟安和宁氏两兄弟吓得大气不敢出,身板各个挺得比杆子还直。</p>
骆令声摩挲一下指腹,听似平静的语气里暗藏着敲打,“很久没和柯总、宁总见过面了,回去替我问声好。</p>
“我身边的保镖下手没个轻重,改日我骆某定当亲自宴请他们以及三位少爷赔罪。”</p>
“……”</p>
三人吓得冷汗直流,压根不敢应话。</p>
他们平日里再混,都知道骆令声在帝京豪门圈的地位,这人根本不是他们两家能够得罪的,什么宴请赔罪?根本就是鸿门宴吧!</p>
这事要传到自家父亲的耳中,他们少不了一顿毒打!</p>
柯伟安还算有些滑头,连忙揽锅,“骆、骆家主,这地上的玻璃是我们不小心打碎的,这伤也不关保镖大哥的事,是我们打闹摔伤的!”</p>
“是是是!”</p>
“我们自己摔的,自己摔的!”</p>
宁永、宁远两兄弟纷纷附和,他们面色惨白,说不清是被伤口疼的,还是被眼前的骆令声吓的。</p>
骆令声不为所动,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往伤口上一划,“伤口严不严重?需要让我的助理带你们去医院吗?”</p>
三个人的头一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p>
送他们去医院?别别别,这没病都要吓出病!</p>
“没、没事!我们皮糙肉厚的,私下自己处理就好了!不、不劳大驾了!”</p>
柯伟安吞咽了一下紧张的口水,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骆家主,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先走了?”</p>
不等骆令声点头,一旁站着看好戏的施允南就拦住了他们逃离的步伐,“等等。”</p>
“……”</p>
他漫不经心地指上自己衬衣上的酒渍,又点了点桌上被糟蹋的食物,“这两件是你们的手笔吧?道歉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