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谢尔并没有在看书,而是拿着鸡毛掸子打理着书架。
其实书架上并没有灰尘,但早起打理书架已经成为了赫谢尔的习惯。
这个习惯才使书架一直很干净。
“赫谢尔能谈谈吗?”卡尔主动说道。
赫谢尔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卡尔,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卡尔,你并不需要与我的每次交谈都如此正式,这让我有一种在国会大厅的错觉。”
“以后我会注意,但这次的交谈,恐怕会令你不是那么愉快,我必须得正式一点。”卡尔先给赫谢尔打了个预防证。
“还是来了吗。”
赫谢尔似乎早有了预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那个单独的沙发座位上坐下,并对卡尔示意先坐下。
卡尔走过去坐下,看着赫谢尔,有些迟疑的说道,“你知道我要谈什么了吗?”
赫谢尔点点头,“毕竟能让你确定,会让我不愉快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多。”
赫谢尔表现的太平静了,反而让卡尔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赫谢尔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你要找我谈吗?难道还需要我先说一些暖场的话。”
“当然不用,我只是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虽然来此之前我就已经有过腹稿,但我突然觉得我做的那些腹稿并不合适。”
赫谢尔勉强微笑着拍了拍卡尔的肩膀。
“不用太过拘谨,孩子,你还是个孩子,想到哪就说哪吧,随便谈谈就好,或许我早就该接受现实了。”
卡尔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还在喂它们吗?”
“在你回来的那天后,停下了,为此,玛姬跟我闹过一次,不过她会理解的。”
“你已经知道它们是什么了吗?”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毕竟怎么可能有人内脏都没了还活着,半边身子都没了,依旧那么兴奋,但我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愿意相信。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唯有自愚,不可解。”
“那你现在愿意接受现实了吗?”
“说实话,我并不愿意,其实有时候自己装傻也挺好的,”
“确实,但装傻人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在装傻,旁人却很难看出。”
“卡尔,你跟我谈,是想怎么做?”赫谢尔抬头直视着卡尔。
双眼死死的盯着卡尔,不过眼神却有些颤抖。
“或许,土地才是他们真正的安宁,入土为安,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卡尔用的是他们,这代表着,卡尔是在说,这是他们人类形态该有的归宿,本该有的归宿。
“你要怎么做?”赫谢尔依旧直视着卡尔。
“用枪,或是用刀,结束它们这畸形的状态,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安宁,最后把他们葬在大地,给他们一个本该有的葬礼。”
赫谢尔垂下眼帘,以及脸庞,让卡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许久,赫谢尔仍然没有抬起头,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卡尔,如果是你的亲人,变成了那副模样,很重要的亲人,你会怎么做?”
“我会帮她解脱,我很确定。”卡尔轻声道。
“为什么是‘她’?”赫谢尔微微抬起头,有些惊讶。
“因为我看见了,我也做到了,帮她解脱。”卡尔脸色平淡,起码看上去平淡,如果忽略那略微颤动的眼睑的话。
“咚,咚,父亲,需要我把早餐给你送进来吗?”玛姬很不何时宜的敲响了门。
“不,不用,不用等我。”赫谢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好的。”玛姬离开了。
“孩子,你很了不起。”
赫谢尔眼角的湿润终是化为了泪水,顺着他那已布满皱纹与沧桑的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