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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在一个阴冷的下午,钟馨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让她在下个星期三去领取判决书。

自从林之川提出离婚诉讼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这期间经过马拉松似的开庭

调解,钟馨到法院的次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在调解无效的情形下,后果不用说,

已经很清楚了。一想到就要离开已经生活了九年多的家,看着只有八岁大的儿子,

钟馨并不想离婚。钟馨之所以在答辩书上签字,是想借此扼杀林之川在她看来刚刚

萌芽的自主意识,她要让林之川在离婚这样一个重大的事件面前去领略社会各方面

的严酷,从而达到给林之川一个教训的目的,以便迫使他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可事情并没有往钟馨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林之川异常坚决要求离婚。他把离婚

的原因归结为钟馨一直以来不关心他,说是在他生病期间,她没有给予足够的关心,

还有钟馨没孝敬自己的父母,证据就是有一次他的母亲从乡下来到城里时,由于无

意烧坏了一锅汤,钟馨没有及时安慰她,致使母亲跑到亲戚家里去了。他信誓旦旦

地说,离婚后他一定要娶一个能和他父母亲共同生活的女人。林之川的话,让钟馨

很委屈,要知道钟馨并没有反对林之川对父母亲的爱,她也不是那种置公公婆婆不

顾、只顾自己的小人,遗憾的是,她太不谙林之川的心思。她想,尽孝有多种方式,

难道只有和父母亲住到一起才算吗?

现在有谁整天和父母亲住到一块了?在钟馨的脑子里,男人就应该像雄伟的大

山骄傲而又坚强,像矫健的雄鹰在广阔的天空里尽情翱翔。一个大男人应该胸怀大

志,志在四方!如此儿女情长怎么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钟馨不禁辩解道,哪一个家庭没有纠纷?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值得拿到法庭

上去说?自己的生活环境与婆婆不同,文化上也有差异,两人相处时难免有不和谐

的地方,可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婆婆的不是啊。

在对待家庭兄弟姐妹上,钟馨是尽了绵薄之力的。当林之川在读成人大学时,

他的三弟要结婚了,钟馨从不宽裕的工资里挤出一笔像样的钱来给弟弟置办婚礼。

逢年过节,钟馨总是尽其所有给婆家买年货什么的。林之川的妹妹因为需要人工流

产,钟馨亲自陪她到医院挂号,买鸡蛋煮汤服侍她。在妹妹手术后回家时,还给她

带上不薄的礼物。当然,比起那些标准的好儿媳来说,钟馨是不合格的,但这并不

是林之川闹离婚的主要原因啊。

钟馨已有三十四了,从新武县调到兴南市工作还不到两年,她原来在县城的工

作很轻松,自从来到兴南市后,一直不大适应都市的快节奏,总觉得很疲倦。原来

以为,调来兴南市后,林之川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他还是继续做他的甩手少爷,对

家务事不管不顾,经常喝酒到深夜。

在钟馨的潜意识里喝酒是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喝酒不仅不健康,还使人的意志

颓废。从历史书籍里钟馨还了解到历代帝王将相的酒文化,按钟馨的认知,那可是

尔虞我诈、钱权交易的代名词……

钟馨反对林之川喝酒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林之川有哮喘病,特别是在冬

天的时候,他经常睡不着觉,半夜里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喘气。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钟馨很心疼。这些年来,林之川吃过的药也不知道有多少了,可林之川从来没有听

从钟馨的劝告,他还是嗜酒如命。用他的话来说,酒是治疗哮喘最好的药了。

一天家里的煤快烧完了,钟馨利用上班前的空隙买了煤球,她看到林之川在睡

觉,就叫他出来帮忙:“之川,出来帮我搬煤。”

“我出去把煤都踢烂。”昨天晚上喝酒到半夜才回来的林之川睡得正香哩,钟馨

的喊叫声把他给吵醒了,他把床板一拍,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

没办法,钟馨只好一个人吃力地搬煤,她不由自主地忆起往事:

那还是在新武县的时候,有一年的夏天天气非常炎热,从南太平洋北上的副热

带高压连续长时间盘踞这片地区,天气晴热干燥,天空就好像被火烧了似的。钟馨

由于疲劳过度病倒了,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钟馨躺在病床上输液,原本以为住进医院就可以躲避烦琐的家务事。但身边没

有儿子的嬉戏和纠缠,她的感情上缺少了乐趣,以至于她不能忍受起来,对儿子的

牵挂使她不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涌动着汹涌的母爱,脑海里频繁地出现儿子

跳跃的身影、伶俐乖巧的小嘴巴以及顽皮的打闹。

她着急地注视着悬挂得高高的输液瓶,打定主意,只要一输完液就马上回家。

好不容易输完液,钟馨瞅准一个机会,偷偷地溜出了医院。

一路上,她急匆匆地往家赶,顾不上欣赏车水马龙的大街,脑子里全是儿子的

影子,她沉浸在即将与儿子见面的甜蜜中。

走进单位大院,一眼便看到林之川和邻居在楼下喝酒,他们猜拳的声音传得大

老远。钟馨停下脚步仔细查看,发现儿子不在林之川的身边。

林之川正喝到兴头上,看到钟馨回来了,他略微扫兴地摇摇头,桌子边上的人

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林之川明显感觉到酒伴们的神情,他被激怒了,为了显示自己不怕老婆,仗着

酒胆端坐着不动窝。

钟馨冲酒友们赔起笑脸,信口问:“乐乐呢?乐乐没在这里吗?”

林之川端起一杯酒,一口把它给干了:“我就知道你要找儿子,我告诉你,儿子

在家里。”

钟馨关切地:“他吃饭了没有?”

“放心,反正饿不着。”说着拿起筷子夹菜大口吃起来。

满桌子的邻居责怪钟馨打扰了他们的酒兴,七嘴八舌地嚷嚷:“哎呀,孩子还能

饿着吗?”

“孩子饿了自然会找吃的,不用担心啦。”

“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知道饿吗?你这个做妈妈的也管得太多啦。”

“话不能这么说,孩子才三岁,做妈妈的当然得用心照顾啦。”

“我们小的时候,家里孩子一大帮,父母亲哪有时间管我们?可你现在看看,

我还不是照样好好的。”

“时代不同了,你们那个时候怎么能和现在比呢?”

钟馨没有心思去听这些议论,看到林之川没有起来的意思,就转身上楼打开家

门:“乐乐!妈妈回来了。”

钟馨站在客厅寻找儿子的踪影,期待天真活泼的儿子像蝴蝶一般扑上来。但是,

房间显得异常冷清,没有发现儿子的身影。她赶紧走到阳台,发现儿子一动不动地

躺在铺着草席的地板上,她的心一沉,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儿子

的额头。她吓了一跳,儿子的额头烫得像火烧一般。她急忙喊:“乐乐!乐乐!妈妈

回来了,你吃饭了没有啊?”

儿子微微睁开眼睛,挣扎着:“妈妈,你回来啦。”他努力靠上钟馨伸过来的胳膊,

但身子软绵绵的,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好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钟馨一分钟也没有耽搁,赶紧抱上儿子赶到医院找到自己的主治医生,经医生

检查,儿子得了支气管炎,并发高烧。钟馨蹙着眉头心急如焚,催促医生赶快采取

措施,医生镇静地开了处方,值班护士细心地给乐乐输了液。

儿子的脸已经烧得通红,眼睛始终紧闭。钟馨端来一盆凉水,把毛巾放在水里

浸泡后拧干,再把凉毛巾敷在儿子的额头上,如此反复。整整一个晚上,钟馨守候

在儿子身边没有合眼。

她把儿子得病的原因归咎于林之川,责怪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她想起林之

川在酒桌上那一副丑陋的嘴脸就生气,一股寒气在她的身上流淌着,心不住地往下

沉。一种绝望无力感使她喘不过气来。幸好,经过及时输液,儿子的高烧很快退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钟馨正给儿子洗脸的时候,林之川来了,他提着饭盒,大模

大样地走进来:“你昨天带儿子来医院,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说着,把饭盒放在床

头柜上,畏怯地观察钟馨的脸色。

钟馨心情复杂地瞥了林之川一眼,看到他一大早就负荆请罪般地来了,她心里

那股怨气已经消失了一半。毕竟是夫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努力放缓声音:“你

还好意思说我?”

林之川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带着讨好的神情挤出一丝笑容:“你不知道,我是给

他吃过药后才出去的。”

“你不管什么时候也误不了喝酒啊。”钟馨弯下腰,在盆子里搓着毛巾。

儿子见到林之川,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他的怀里。林之川在儿子光洁的脸上

亲吻着,看到钟馨没有发火的意思,林之川放心了:“嗯,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你不

要说那么多了,你这么唠叨,会老得快的。”

“唠叨?你为什么不检讨自己?”钟馨把毛巾拧干挂在衣钩上,端起脸盆到外面

把水倒了,回来后说,“把发高烧的儿子丢下不管,以为给他吃点药就行了?”

林之川和儿子嬉笑着没回答。

“天气这么热,儿子躺在地板上你放心?”钟馨强忍心中的不快,“那酒你能喝

得安心吗?”

“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嘛?乐乐不是好了吗?”

林之川孩子气地笑着,他身高171厘米,五官匀称,圆脸盘,不胖不瘦,宽肩膀,

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浓眉毛,细白皮肤。最让钟馨欣赏的是他的牙齿和双腿,林

之川的牙齿洁白整齐,像珍珠似地闪着光泽,双腿修长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美中

不足的是:他的鼻子有些潮红,鼻孔经常堵塞,还不时流些清鼻涕,说话时鼻音蛮重,

嗓音略沙哑。如果不是这些,他真称得上是标致的美男子。

儿子依偎在林之川怀里,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抚摸林之川衣服上的一颗纽扣

儿。在儿子无限信任和嬉戏中,林之川恢复了一个父亲所应有的慈爱,他捉住儿子

的手,不住地吻着亲着。

“你不知道喝酒的乐趣,再说昨天要是和你回去,邻居就会笑我怕老婆,我不

能让他们笑我。”

“你什么时候怕我了?还说什么乐趣?我真替你害羞。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

注意身体,注意身体,自己有病,还要拼命喝。”

“酒就是最好的药,只要有烧酒,这病就自然好了。”

“医生一再劝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就是不听。”钟馨突然想,一个连医生的

话都不听的人,自己的话又有多少分量呢?

“我经常下乡去工作,如果不和他们喝酒,人家就以为我看不起他们,这是农

村的酒文化。”

钟馨嘲讽地:“哼!觥筹交错也是文化?”

“夸大其词,没那么严重。”林之川强辩,“人呐,要入乡随俗才能生存。”

林之川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中专生,土肥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农业

局土肥站工作,由于常下乡,所以经常和当地的农民同吃同劳动。在少数民族地区,

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民俗民风,非常纯朴好客。比如,每当有人要来村子时,村民

们都会端着自酿的白酒等在村口,来人只有通过对歌和饮酒之后才能进入村子。干

部们来到后,村民也是轮番把干部们请到家里吃饭。这里的吃饭只是借口,其实都

是喝酒,每一次喝酒,都用大碗,并且得一口气把酒喝干了,如果不这样,村民们

就认为你看不起他们,工作也就没法开展。曾经有不谙此情的省级领导来到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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