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赐目瞪口呆了,这与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和接受的信息完全不符,他只能半张着嘴,不晓得怎么应对才好。</p>
周艾笑意中带了几分怀念,几分苦涩:“每次上战场,没有人知道会不会获胜,首先想到的便是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获胜。我十二岁跟着父亲到边关,开始父亲怕我受伤,将我放在身边照料,帮着端茶倒水,传达命令之类。十四岁那年,外蒙人来犯,我们这队大败,实在没办法,我也只好扛了把长枪便上而论战场。”</p>
“多亏同袍掩护,几场仗打下来,我虽受了些小伤,好歹与性命无虞。只是当时我那个小队十余人,到后来活下来的只有四人。”</p>
“第一次杀死外蒙人的时候,我怕得要死,双腿跌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若不是我一个同袍一把将我拉起来,只怕我早就死在了战场之上。从那之后,我便晓得,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所谓成王败寇,古来便只有活下来的称王,那些败寇,谁管你是死是活?”</p>
“如何才算活下来?只有你的敌人死了,你才能活了。所以为了活着,必须胜利。一场接一场胜利之后,便是妹夫你说的天下一统,万邦来朝。可最终,那些在战场的人真的只有一个念头,打败你的敌人,让自己活下去。”</p>
这是天赐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听说过的战场。原来那些士兵只是想着能够活下去,活着回去见到父母妻儿。将军们也只是想着活下去,让士兵活下去,让战斗胜利,否则说不定哪日因为战败,皇帝就会砍了他们的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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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舅哥说的这些相比,天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想挺虚无的。“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说起来倒是简单,可如何去做?从何处入手?赵天赐满心茫然,倒不如大舅哥那个“活下去”的理想显得真实。</p>
他起身朝周艾真心实意地一礼,长揖至地,口称:“多谢舅兄教诲。”</p>
小小在旁边看着,默默点头。</p>
她一直就觉得天赐有些浮躁。这种浮躁是因为少年成才,是因为突然而来的光环笼罩之下有些飘飘然了。可是结亲之前父亲已经解释得很清楚,陛下重视赵天赐,并不是因为天赐有多么出众的才华,而是觉得他是一块可造之才,恰好又不属于朝堂里的任何派系或者势力。</p>
陛下预备对朝堂里那些尾大不掉的势力动手,赵天赐便是他在磨练的一把刀。</p>
当今陛下与周伟年纪差不多大小,也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精力充沛的时间。所以赵天赐的磨练也许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赵天赐这么飘飘然地去上任,说不定还未曾经受磨练,便成为了弃子。</p>
与想启用赵天赐的原因一样,陛下若是要放弃赵天赐,同样没有任何牵挂和理由。</p>
所以赵天赐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走在了一条颤巍巍的钢索之上,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p>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响鼓不用重锤,若是赵天赐不明白,说太多也是白费。见天赐隐约有醒悟之意,小小举起酒杯笑道:“多谢哥哥操心,我代天赐敬你一杯。”</p>
周艾微微一笑,满饮了一杯。</p>
次日一早,小小与天赐将周艾一行人送出江陵城外十里亭,这才回到郡主府。</p>
府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想到日后过来的时候也不是很多,小小便只留了一家家人守着,那家男人是原来跟着周伟的兵,右臂受伤后感染整只截断,周伟怜他身残,把他带回了家中。虽然身残,可那人身体倒是健壮,对周家也是相当忠心,此次小小南嫁,林氏便特意挑了这家人跟着过来。</p>
他媳妇也是后来在周家娶的,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十一,女儿八岁,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小小想着这院子虽说不大,到底里头还有不少东西,日常也需打扫,便留了他们一家人管着宅子。若是有事要过来住,只需提前一天着人前来布置就好。再者这里隔赵家庄也不远,有什么事情,让那小子过去传个话也就是了。</p>
收拾妥当,小小便与天赐带着郑妈妈等人返回赵家庄子。</p>
小小想了想,路上还是将庄里发生的事情跟天赐略微提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最后还是着人将东西拿出来了,只不过御赐之物,不好等闲待之,走了一番过场而已,算是把这件事情在天赐这里报备了。</p>
天赐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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