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也觉得奇怪,虽说还没到金榜题名之时,可赵天赐不是还有朋友一同上京赶考的么?怎么也没见他们来邀约一番?今日她还以为到了曲江池他总该碰上同年,然后寒暄一番,结伴去赴一下诗会啥的,这才是新晋贡士同志的正常生活吧?可现在赵天赐的神色竟有些苦闷似的。</p>
心中一动,小小轻声说道:“天赐哥哥,咱们走走吧。”</p>
赵天赐微微颔首,顺着花径与小小相偕漫步起来,西兰同松针远远跟在后头。</p>
转过花径,眼前是一片绵延的芙蓉花海,开得绚丽而肆无忌惮地张扬。赵天赐吐出一口浊气,侧首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小,她正欣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似乎很是享受这风景似的,单纯的高兴。</p>
这神情真的很熟悉,往年在施州,在松滋,在最艰难的那几年里头,她的脸上也时常挂着这样的笑容,似乎从未因为眼前的困难而沮丧一般。赵天赐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开口说道:“小小,我觉得很累。”</p>
话一出口,自己也忍不住楞了一愣。看到小小投过来鼓励的眼神,就像还是在松滋小院那个狭窄的厨房里头一样,就像没有经过思索一般。赵天赐脱口便说了起来:“你说,我究竟算是南唐人,还是大周人?若是南唐人,大周灭了南唐,这是国仇。我来安都应试,岂不是不忠不孝?若是大周人,可为什么大家都会说:‘看,他们是南唐来的。’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赶考……”</p>
光耀门楣也好,光宗耀祖也罢,似乎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原先的北周士子排外。就是在贡院应试之时,对于他们南唐士子的查验都要严格得多,而同来的南唐士子则将他视为叛徒一般。他不晓得自己此次进京赶考,到底是为了什么了。</p>
小小惊讶地挑了挑眉,她真的不晓得赵天赐最近烦闷的是这个事情。经历过前世那“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的时代,再乍听见赵天赐的烦恼,真的有些虚幻的感觉。所以她问道:“这个难道很重要吗?”</p>
她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东西?!赵天赐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失望还是自嘲。他扭头看着开得绚烂的芙蓉花,轻声笑道:“罢了……”</p>
小小却道:“南唐也好。北周也罢,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你这是纠结过去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烦恼的,何况这又不是你造成的事情,天下一统,此乃大势所趋,岂是你一个小人物能够左右的?”</p>
赵天赐也无法理解她的看法,狐疑地问:“这难道不重要么?北周灭了南唐,此乃灭国之恨啊,不共戴天的。”</p>
小小嗤笑道:“若是南唐强大,那就应该是南唐灭了北周,正是因为南唐积弱,所以才会被动挨打,失了土地,一代帝王沦为阶下之囚。再者说了,谁做皇帝很重要么?谁做皇帝,太阳都要升起,饿了都要吃饭,晚上都要睡觉,有什么区别?”</p>
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语大逆不道,赵天赐惊得变了脸色,不及多想伸手便捂住了小小的嘴,警告道:“小小慎言!”</p>
小小不满地瞅了他一眼,牵动嘴角触到了赵天赐的掌心。</p>
天赐只觉得掌心温热地一动,心弦也跟着一跳,不知怎么竟想到小小最爱做的那个吐舌头的动作,心神荡漾,却觉得掌心滚烫,赶紧缩回了手掌背到身后,低下头,耳根已经是一片赤红。他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女子这般亲近过,尤其眼前还是自己少年倾心的小人儿,更觉得此时自己居然生出这等心思实在是太过卑劣,可那声道歉的话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p>
小小还以为是自己所说让他惊骇了,想来也是,跟一个正统的“古人”说这些是有些过分了。想了想轻声道:“是我一时不察,天赐哥哥莫怪。不过当今陛下雄才伟略,既然开恩科大举取士,也是想让这天下百姓过得富足安宁。再说这南唐北周,几百年前本是一家,如今大周统一天下,何尝不是顺应天意呢?天赐哥哥,你又何须想得太多呢?”</p>
这话算是说得委婉了,不过天赐此时正羞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p>
小小还待开口再说几句,后头西兰却禀报道:“小姐,夫人唤您和赵少爷过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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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紫雪缘同学投出的小粉红哦!呵呵,爪子家买新车,前后奔波了两天,总算提了车,把一系列手续给办妥了。跑得向狗一样累啊,两天啥事也没干成,真累,要是所有的手续可以在一地儿全部办完就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