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礼进得门来,满脸晦涩,挡不住眼底的疲累。他昨日一夜未睡,忧心天佑,今日一大早就出门想办法去了陈宅,可人家根本不甩他这小小主簿,好不容易搭上了陈宅的老管家,便在金福楼包间设了小宴。</p>
谁知人是来了,饭也吃了,可关于昨日的事情咬紧了牙关,愣是推做不知。</p>
赵明礼也没了法子,又觉得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自那管家抹着油嘴离去,这脸就没开过晴。</p>
天赐也是一脸灰暗。那管家啥都不说,是不是意味着天佑已经……他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大热天地,这心头一边冰凉,手心里也渗出冷汗来。</p>
小小走到跟前,见他二人脸色就晓得今日所行落了空,也不去想那么多,蹲身一礼道:“姨父,天佑的事情有办法了。”</p>
赵明礼哂笑道:“这倒奇了,你在家里坐着,竟然有办法?”他实在是气得急了,说话也就有些冲。</p>
小小不以为意,如今最重要的是天佑的事情,旁的都顾不上了。上前一步道:“姨父也晓得田土王常托人给咱们带些土产什么的,恰好今日田贵大人路过松滋,过来探望,说起此事,只怕这位陈公子与土王大人有些纠葛,姨父看要不要让他们进来说话?”</p>
赵明礼将信将疑,还是说道:“自然是快快请进来上座。”</p>
小小请了田贵并那个会汉话的汉子进了正厅,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赵明礼一听便大喜过望。</p>
原来这位陈公子乃是兵部尚书陈大人的第三子。此次正是为着土王田紫霄大婚贺喜,护送贺仪而来。虽说朝廷不准土王与朝中官员结交,可这兵部尚书不同旁人,平日里各地征讨少不得调用土兵。田紫霄大喜。陈大人自然要送上厚礼。派陈公子过来,一来是示好,二来也是这位陈公子求来的差事。他自小在京中长大,早就盼着离了父母放一放风,听说这件差事,软磨硬泡才求了来。眼看离着田紫霄大婚还有两月功夫,他便先在陈氏祖宅住下,预计玩上几日再往容米去。</p>
田贵身上也正担着迎接各地贵客的差事,是以陈公子一进松滋城。他便知道了消息,也晓得昨日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被捉去的两人中有一人是赵府小公子赵天佑。午间听小小说了这事,他也愿意说话解决。可自己说不来汉话,又急急回转带了这汉子过来。</p>
赵明礼父子一听大喜过望,天赐更是对着田贵长揖道:“乞求田将军援手,搭救我弟弟一把。”</p>
田贵赶紧闪身避让了,对那汉子咕噜了几句,那汉子便翻译道:“还请赵老爷不用担心,我家将军已经使人下了帖子,想必此时人已经在回转的路上了。”</p>
一听这话,赵明礼也下了主位。对着田贵拱手做谢,田贵避了不肯受,那汉子也只说往年受了赵府大恩,此举是回报当日恩情云云。几人又说了几句,便自行回转了。</p>
临走时,田贵偷空冲小小眨了眨眼睛。这个小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滑稽不已。小小却没心情发笑,心知这份人情是做给自己的,看来这容米土司之行必须要去,总不能平白受人家如此大恩吧?</p>
田贵二人刚走没多久,前头便传来了拍门声。天赐飞奔过去开门一看,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小厮正扶天佑自车里下来,拍门的正是中午那盛气凌人的管事。</p>
天赐抢先一步扶了天佑,见他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神色萎顿,这才稍稍放心。那管事端着笑凑上前来道:“赵公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p>
话没说完,看见后头出来的赵明礼,立刻转身作揖,连连赔罪,只说自家公子是与天佑逗着玩,并没有为难的意思,又说之前不晓得赵家是土王亲戚,多有得罪,还请赵家人海涵。</p>
赵明礼不晓得自家何时成了田紫霄的亲戚,摸头不知脑的,可也知道不能当面拆穿这话,勉强陪着笑谢过了那管事,又掏出两个小银裸子给他。那管事坚持没收,团团行礼之后便去了。</p>
扶着天佑进了家门,陈氏一听天佑回来了,立即挣扎着下了床,将天佑外衣解了浑身摸了一遍,见他不过手肘处有些擦伤,想是被绑缚时被绳子磨伤的,到底没什么大碍,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抱着天佑开始落泪。</p>
天赐则急着问他昨夜如何,知道那公子不过绑了他和王慕白回府,便将他二人丢进柴房关了一夜,除了担惊受怕,倒也没吃旁的苦头。</p>
小小怕他饿了,便急着去后厨张罗饭食。一时间厅内喧闹起来,赵明礼坐在上首看着心烦不已,陡然高声喝道:“孽子!还不跪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