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了赵明礼高中的消息,陈氏便开始掐算起日子来。八月十八考完,二十放榜,若是赵明礼急着回家,合该九月初五左右到家。可一直等到了九月初十,赵家老宅那边的稻子都收完了,又开始准备收苞米、洋芋等物的时候,还是没见赵明礼的人影,就是书信也没有一封。</p>
    陈氏心里着急,每日在菩萨面前祷告的时间也愈发长了起来。</p>
    天赐看着心疼,依旧每日一大早就往城外去打探消息,时间长了,马队落脚的茶寮,驿站的人多少都混了个脸熟。便有那意欲巴结的人劝慰他:“你家父亲刚中了举人,少不得同年也要庆贺一番,哪里能这么快就到家?少不得还需耽误几日呢!”</p>
    天赐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照着原样将这话传给了陈氏,让陈氏也能宽宽心。</p>
    小小也劝:“老爷这般大的人了,夫人担心什么?天赐哥不是都说了么,这从江陵府一路转来也还算太平,老爷若是回来,定是跟着马队的,哪里会出事呢?”</p>
    陈氏听了,勉强撑了个笑道:“是是是,你们都说得对,是我白担心了。且不管老爷,咱们这日子还是该怎么过便怎么过罢。”说着便与小小商量起午间的饭食来,这天气渐渐凉了起来,稀饭是自然停了,每日都须得熬上一锅汤。小小也是手巧,捡那些屠户不要的骨头、蹄爪等物贱价买了,可熬出来却是鲜美的一锅肉汤,很是得学生们喜欢。</p>
    可转了身。三人私底下各有思量。天赐和小小只是怕赵明礼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陈氏便想得更多些,那江陵府可是荆湖北路的府城重镇,比施州府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想来跟成都府一样是个繁华的所在,如今赵明礼又是高中,同年宴请什么的。少不得往那些风流的所在而去。若是惹了一段什么才子佳人的风流事回来,真不知道她该如何处置。</p>
    思量一重,陈氏便病倒了,诊脉也只说是风寒而已,可就是镇日里咳个不停,就连素日里最是没心没肺的天佑也急得团团打转。</p>
    小小更是觉得吃力。这家中平日里安生的时候,她已经应付得颇为吃力了。如今陈氏一病。里外都是她操持着,她再是能耐,可有些事情毕竟需要成年人出面。就比如每日将汤从后厨抬到前头,回回她跟天赐两人抬的时候,都是心惊胆跳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洒了汤,烫伤了自己或者天赐。</p>
    忙了两天,小小觉着若是再如此下去,自己也得病倒,便告诉了陈氏,叫她拿个主意。陈氏躺在床上还没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半晌才平息了下来,就着小小的手喝了口水说:“这厨下的活计本就是仗着你操持。你看如何处置好,便如何处置就是。”意思是将权力全部放给了她。</p>
    小小心中默算了一遍,如今每个月收入都在九千文上下,开销也不过六千文不到,合算下来总有三千文的入账。就是不知道这府城里头请人做个短工,每日需要多少银钱。她也不敢拿主意,叫天赐帮忙出去打听打听,顺便也打听一下附近可有乐意做工的人家,最好是手脚勤便的妇人,能帮着上灶最好。</p>
    谁知天赐还没打听清楚,她倒先得了准信。</p>
    也是凑巧,早上出去提水的时候,碰到卖水的蔡家大婶,随口略提了提,蔡家大婶便笑了起来:“这才多大一点子事?若是你不嫌弃,就让我家弟媳妇去给你帮帮忙,工钱你随意给就是。反正左右就是忙一上午,又耽搁不了什么事。”</p>
    小小哪里好意思,忙敛衽谢了,细声细气地问多少工钱合适。自从上次赵李氏来闹过之后,无形中赵家跟蔡家的关系竟是亲近起来,平日陈氏也就跟他们家走动多些。蔡家老婆婆虽是个耳根子软的,可也不是是非不分,两个媳妇儿又能干,又好强。陈氏羡慕人家的性子,倒也相处得不错。所以蔡家大婶一说,小小就觉得人家是存了帮忙的心,但也不能叫对方吃了亏,心底暗暗决定看看这施州短工到底工钱几何,若是并不算贵,给她加上一成也是使得的。</p>
    蔡家大婶也不顾忌啥,告诉她施州府城里头的情况。一般极少有买卖人口的,就是大户人家,到了用功紧的时候,也不过去牙行请几个短工。城里只有一家酒楼,里头刷碗的那个婆子,一个月是五百文。不过赵家并没有那么多事,左右不过是刷碗择菜的杂事罢了,时间也短,蔡家大婶说给一百五十文让她弟媳妇赚个体己钱也就罢了。</p>
    小小听了满心欢喜,可转念一想,还是含蓄道:“蔡大婶也晓得,我们家事情本也不算多,可到底天赐哥和天佑哥做不得许多事,我们家夫人也是千金小姐出身,所以这事情也不算少。蔡家大婶就不问问我具体要做什么?若是到时蔡小婶儿来了不欢喜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