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几个听了几句，话里话外的都透着嫉妒，无非是说赵家人少家底薄，赵明礼不过一个穷秀才，逃了孙家的婚事，也不过娶个商户人家的庶女，还要摆谱还要用什么下人，折了福气，赵李氏这才会病倒。</p>
    听了几句，陈氏觉得不堪入耳，站起来拍拍灰便走，王氏却忍不住，冲着后头嚷道：“谁家烂嘴的婆娘，出来给老娘看看！”</p>
    那俩妇人听见，便转了身快步走了。</p>
    王氏看得清楚，一个是四狗儿的婆娘，一个正是廖家婆娘，心里气得不行，还待要骂，叫小李氏扯住了，冲着陈氏的背影呶了呶嘴，她这才气哼哼地作罢。</p>
    妯娌三个一路无话，回家路上，看陈氏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王氏强笑着起了话头：“二弟妹，明日府城里头有大集，不如咱们进城逛逛去？”</p>
    陈氏心中虽然不快，可近来跟这两个妯娌倒还处得和顺，当下也笑着应了一句：“那倒是好。自从来了施州，我也还没逛过府城呢。不过明日都腊月二十七了，怎的还有大集？”</p>
    王氏忙为她解惑：“你是不知，咱们是过大年三十，可这土人过年要早上一天，称作过‘赶年’，再说土人规矩，都是土王的下人，可到了过年，全是要放回去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土人们也进城赶集，可他们都远，路上时日一算，到府城都是二十七了，再回去，正好二十九过年。这年复一年的。二十七就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再要赶大集，得等到正月十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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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勾起了兴趣，又问：“土人也过元宵节？”</p>
    王氏说：“他们才不过哩。土人过年只到初九，之后这年便过完了。只是咱府城十五历来都兴放个灯，抬神游街，土人还不是赶个热闹罢了。”</p>
    小李氏怯怯地补了一句：“听说土人的规矩。过完正月初九就得回土王那里当差，所以这年前的大集比年后的还热闹哩。”</p>
    说到这儿，妯娌几个极有默契地抛开了之前听见的闲话不想，讨论起明日赶集的事情来。</p>
    回家一说，孩子们自是高兴，男人们也极赞成。</p>
    这个腊月，赵家过得太愁苦了。眼看就快过年，谁不想有个好心情呢？</p>
    最激动的莫过于小小了。给赵李氏擦过了手脚，掖了掖被子，她便坐在赵李氏床前小凳子上撑着下巴开始说话。</p>
    “老夫人，府城大集好玩吗？奴婢还是第一次逛大集呢？都会有卖什么的呢？有没有糖卖呢？老夫人。要是你身子好了多好？可以一起去逛大集。听二少爷说，年后十五还有抬神游街呢？是什么样的？奴婢还没见过呢……”</p>
    她一边唠叨，一边仔细打量赵李氏的神色。</p>
    其实赵李氏恢复得还是不错，用药之后两三日，眼也正了，嘴也不流涎水了，就是起不来身，说不了话，动弹不了。大夫也说了。她这中风看起来吓人，却并不是很严重，若是调养得好，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还是没问题的。</p>
    正说着，忽见她的嘴动了一下，似是在说话。小小以为看花了眼，再看，她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动了动嘴。</p>
    小小贴近了一听，虽然含糊，也分辨得出是“闭嘴”两个字。当即欢呼一声跑了出去，冲赵明礼报喜道：“老夫人能说话了！”</p>
    赵明礼刚洗过脚，听了这话，打着赤脚就跑进东厢房里头，其余众人听了，也拥了进去。</p>
    看见儿孙围满床前，赵李氏眼中隐隐露出笑意，嘴角轻动，赵明礼贴近听了会，没听明白。招手叫小小上前，贴近听她说话，原来是个“好”字。</p>
    小小复述出来，赵李氏便微微点头，喜得众人眉开眼笑，直呼是个好兆头。</p>
    夜里赵明礼还睡不着，轻声对陈氏说：“辛苦你了，难得你尽心，要不然娘也不能这么快好起来。”</p>
    陈氏本就心事重重，陡然听了这句，竟落下泪来，只说：“相公明白就好，妾身都是为了相公和孩子，要不然……”</p>
    赵明礼叹了口气，轻轻拥住陈氏不语。</p>
    陈氏正想着之前听见的闲话，迟疑了一下，趁机对赵明礼说：“相公，眼看也快过年了，就当为老人积福，给小小把奴籍除了吧？”</p>
    冷不防说起这事，赵明礼微微楞了下，也点头道：“除了倒是可行，只是如何安置得好？”</p>
    陈氏便说：“咱的小丫儿若是还在，也是差不多大小，若是相公觉得可行，不如就收小小做个义女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