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婉再次指天发誓说只是帮他收拾了书房的桌椅,其他不曾碰过。
扶侯沉吟,“那你可敢和郭峰对峙?”
“妾也想说呢,这郭峰空口白牙的就泼了盆脏水,倒想和他理论理论。”凝婉忿忿地说,“侯爷,这人胆敢做这等事,背后指不定是谁,不会是别地派的细作,要搅得侯爷不得安宁罢?”
这话正合了扶侯心意,他看了眼李承度,青年在位上不言不语,大约因牵扯到了后宅,即便被强留在这儿听,也不欲出声。
婉姨娘敢这样理直气壮,扶侯也很想看看两人对峙是甚么结果,当即又令人唤郭峰来。
王六比李承度脚程快一日半,郭峰也就提心吊胆了一日半,督军的警告言犹在耳,不牵扯到他仍有一线生机,否则小命不保。
于是见了李承度也不敢直视,只管低头听扶侯问话,起初顺着先前在洛阳时的说法慢慢地答,故意露出破绽,待扶侯察觉后,厉声询问他时又吞吞吐吐,“甚么徐州刺史徐淮安,属下不认得。”
果然是徐淮安。他这反应,反倒让扶侯更信自己的猜测,冷哼,“你不认得?怎么我才提徐州,就知道是此人,难道是你远房亲戚么?”
郭峰愣了下,先梗着脑袋不说话,而后看见凝婉,又恍如找到救星般,哐哐磕头,“二夫人,小人都是按您的吩咐行事,您说了会保属下无事的,二夫人……”
他这模样太假了,凝婉知道,自己连辩解都不需要,只哀哀切切地看向扶侯,仿佛在说,侯爷知道我都是被冤枉的罢。
很多人不会信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他们更愿意自己抽丝剥茧,深信底下另有玄机。扶侯就是这样的聪明人,他藏得久了,看人也就大都和自己一样,觉得事事都不会那样简单。凝婉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宠幸的玩意,平日里弱柳扶风,杀鱼的胆量都没,怎敢背着他去谋害他的女儿,所以当指使郭峰的幕后黑手一浮出水面,他顿觉真相大白。
徐淮安想叫他的女儿死在宣国公手里,挑起他们的斗争,而后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一个毒计!
至于这郭峰,一个背信弃义、见风使舵的小人,不仅意图谋害他的女儿,还想借此事挑起他对督军的不满,后宅也不得安宁,死不足惜。
扶侯已动了杀心,但因此事牵扯到督军,还是又派人把他给请了过来,开门见山地把事情都说了清楚,边细观督军脸色。
督军很诧异,“其实先前我就注意到了此人不对,本想暗中派人观察一番,没想到……真是多亏了李都统,怪我大意,只以为他想刺探军情,险些害了郡主。”
原是早有痕迹?扶侯亦是讶异,细问督军,督军便把先前郭峰疑似和外人接头的事说了,还数出了物证,这些都是可以当场拿出,做不了假的。
扶侯顿时信了七分,面露冷色,“再去详查,我倒要看看军中还有几个像郭峰这样的人!”
督军应是,环视一圈,问他要如何处置郭峰,扶侯毫不犹豫道直接处死,他摇头,“那未免有些可惜了,徐淮安这样算计侯爷,侯爷难道不想回报一番?”
如何回报,是需要另外详细的事,眼下这一宗却是要带过了。
李承度静看着他们,宛如看了场精彩的闹剧,婉姨娘神色依旧柔顺,受了这样的一场委屈都不大哭大闹,微红的眼眶我见犹怜,宛如柔弱的花枝攀着大树,紧紧捱在扶侯身后。
督军这一招用得好,如果不是他深知以郭峰的胆量和智谋还不足以担任这个细作,几乎也要信了。
天光升了起来,外间大亮,隔着门窗也将每人面容映得鲜明。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小郎君来了。
扶侯一般只有早晨和夜间才有时间陪这个儿子,这时候想必是来寻他一同用朝食的,便微微颔首,让他先等着,预备几句话了结这桩事。
李承度起身,忽然开口,“这么说,那封信应当只是意外不见了。”
督军眼皮微微跳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前日就因烧信之事骂过这二夫人,此举实在太鲁莽了,
扶侯扫了眼凝婉,说应是如此,兴许收拾时不小心带到了屋内哪处。
李承度颔首,“本还想说,那封信用料特殊,是由一种名为香木的树制成,久而不失其味,只要有人碰过,香气几日都不会散。”
他手边不知何时停了只金翅蝶,“这种蜜蝶是在香木上长大的,对它的味道最熟悉,假使有人碰过信,相信它定能找到。”
宛如晴天霹雳,凝婉脸色再度唰得变白,拢在袖里的手伸出,眼下意识看向了指尖。
督军微微闭眼,这个蠢妇,如此简单的骗术,竟真被诈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