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p>
天色灰灰,正是鸡上窝暮色沉之时,月娇背着一篮子猪草,沿着干河渠慢慢的走着,低着头,手上的弯刀甩啊甩的,几个路人走过,都远远的离了些。</p>
“月娇啊,你这是练的啥子刀法呢,小心伤了人。”许郎中背着个药箱路过,远远的避开月娇无意中挥着的弯刀,便瞪着眼警告了一句。</p>
月娇抬起脸,拧着眉回了句:“不会的。”</p>
“但凡出事故谁事先能想到会的,那都是不会的,可还是会不小心出事故的。”许郎中继续的道。</p>
“知道了。许大叔。”听许郎中说的这般认真,月娇只得点头,然后将弯刀别在腰后继续朝着走。</p>
许郎中摇摇头,自赶他自己的路。</p>
月娇儿闷头又走了两步,随后却在干河渠的河堤上站定,看着河面上,渔灯星星点点,不远处的游船光鲜亮丽,琴弦叮咚,欢歌笑语,更显得她此刻心情的没落,静了好一会儿,又暗自腹诽:“呸,忒没出息了,那郑铁柱憨傻大个的,没甚趣味,也就配月娥合适,她做啥这么酸溜溜的,不想了。”月娇儿无意识的挥挥手。</p>
“你说你这个笨蛋,让你好好去巴结巴结郑大,也好在他手下找一个差事做做,偏你,在郑大面前也个屁也不敢放,只能靠着这小船过活,现在这鱼是越来越难打了,河面上的生计也越来越难维持,你是打算让咱娘儿俩唱西北风呢还是咋滴,没出息的东西。”这时,一条小乌篷船自河堤前划过,那船娘冲着前面摇橹的汉子直发脾气,一个半大的小子在边上看得嘿嘿直笑。</p>
“娃他娘,我不是不愿意巴结,只是我这性子,见到郑大就张不了口,天生的,你嫁我那会儿又不是不知道。”那摇橹的汉子一脸为难的道。</p>
“算了算了,使不得只能老娘亲自出面,懒的理你了,见着你就烦。我煮饭去了。”那船娘听那摇橹的汉子那般说,不耐烦的道,转身去了后仓。</p>
“娃他娘,我来给你扇炉子。”那摇橹的汉子这会儿倒是知情识趣,将手上的橹交给边上那半大的小子。就跟着那婆娘进了后仓。</p>
那婆娘虽然仍低骂着,但眼眉间却是阵阵喜意。没一会儿,那后仓就飘起了炊烟。</p>
乌篷船也渐渐的远去。</p>
月娇看着那远去的乌篷船,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了铁柱,铁柱也是这般的憨傻,随后又是一跺脚,呸,世间男儿又不止他铁柱一个,权且让他做自家三姐夫,他若以后敢对三姐不好,她定然要拳头伺候,再上二哥叫人河工所的那帮子汉子,一人一拳的,定能叫他趴在地上做小狗。</p>
“扑哧……”一想到郑铁柱趴在地上做小狗的样子,月娇儿不由的乐了,可随后却又紧皱了眉头。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不由的抬头看着灰灰的天空。</p>
她不想回家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万一不小心叫人看出了心事,那说不定反面坏了月娥的好事,虽然她不待见月娥那笨笨傻傻的,可正是月娥笨笨傻傻的,她才更不能坏了月娥的好事。</p>
“夫人,这丫头定是为情所困,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时,一边便来一个妇人的窃笑声。</p>
月娇现在最听不得为情所困四个字,便把转过头瞪了回去,没想入目的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妇人,一身鹅黄绣花的裳裙,手上的遮阳的帷帽被掀起盖在头顶上,露出额前的青丝,嘴角擒着淡笑,两眼弯弯,透着万种风情。</p>
而她后面还跟着几个丫仆妇,边上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这声窃笑正是那中年妇人发出的。</p>
只是月娇此刻就盯着那为首的年轻妇人,这妇人她见过,年边的时候,跟郑四婶子一起,在她家门口出现过,当日,她就曾羡慕那夫人的亮丽装扮,如今又见这种风情,那心便神往不已,嘴里嘀咕了句:“夫人真漂亮啊,我要能象夫人这般就好了。”</p>
“谢谢夸奖。”那年轻夫人微笑的道,声音清甜婉转,端是好听的紧,这妇人却正是牵涉进空廒案的夕娘。</p>
“你想象我家夫人这般也不难啊,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呢,你只要打扮一下,再经由专人训练一番,再过几年便也有我家夫人的风彩了,怎么样,我家夫人正缺一个使女,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家夫人啊,这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许多事情是你窝在这小镇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和经历的,不出去见识一翻还真是可惜了。”这些,那夕娘边上的一个中年妇人插着嘴道,那眼光就盯在月娇的脸蛋上,心里直赞叹,一个绝不比夕娘差的好胚子。</p>
“秦妈。”这时,那夕娘转眼瞪着那叫秦妈的中年妇人道,一脸不赞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节外生枝。</p>
那秦妈却是压低声音在夕娘耳边道:“好苗子难觅啊。”</p>
“不行。”那夕娘摇头道。</p>
“先问问呗,说不定她愿意跟我们走,我瞧这丫头也不是个太安份的,这乡下地方,女儿家能有个什么好归宿,真跟了夫人说不定还是她的造化呢。”那秦妈妈压低着声音道。</p>
月娇儿在边上侧着耳也没听清,这会儿便一脸狐疑的道:“那夫人是干什么的?”</p>
虽然自年边见过这妇人后,她就曾跟郑四婶子打听过,知道这妇人是京里的一个大人物,可倒底干些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