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听他们口气不善,不是话头,便取十来两银子送与他两个公人。那厮两个一反常态,哪里肯接,恼忿忿地只是要催促武松上路。施恩没得法子,只得问店家讨来两碗酒叫武松吃了,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把这两只熟鹅挂在武松行枷上。</p>
施恩趁着那两个公人不注意的空,便附耳低言道:“包裹里有两件绵衣,一帕子散碎银子,路上好做盘缠,也有两双八搭麻鞋在里面。——只是,这一路上哥哥可要仔细提防,这两个贼子不怀好意!切记主意他们的手脚,小心中了他们的道!”</p>
武松斜眼看了那身旁的两个差役,蔑视地笑了一声,点头道:“不须分付,我已省得了。莫说就这两个三脚猫,就是再着二十个来也不惧他!你自回去将息。且请放心,我自有处置,快活林处你也休要烦恼,不过半日,便又归你!”施恩听得心里诧异,还不及再问个究竟,那两个差役便又上来催促,推推搡搡非让武松上路,施恩不得已,只得远远拜辞了武松,哭着去了,不在话下。</p>
武松和两个公人一路向北,行不到数里之上,两个公人悄悄地商议道:“怎地不见那两个来?”</p>
武松耳根灵光,任凭他们说的小心还是让他给听了个仔细,心里不禁自暗暗地寻思,冷笑道:“坏你娘的鸟兴!我还没寻你的晦气,你倒来触爷的霉头!看老爷我不喂你们刀刃尝尝!”武松右手被钉住在行枷上,左手却散着。武松也不管他们在后面嘀咕,自顾自就枷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吃将起来。约莫又行了四五里路,武松又把那一只熟鹅也把来右手扯着,用左手撕来只顾自吃,行不过五里路,武松便把这两只熟鹅都吃尽了。</p>
而此时,约算离城也有八九里多路,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个人提着朴刀,各跨口腰刀,在那里等候,见了公人监押武松到来,便装作是路过迈步便也顺路朝那边走。武松偷眼又见这两个公人与那两个提朴刀的挤眉弄眼,打些暗号。武松看在眼里,自瞧了八分清楚,只是不声不响,将一切都安在心里,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就这般又走不数里多路,只见前面来到一处,济济荡荡鱼浦,四面都是野港阔河。五个人行至浦边一条阔板桥,一座牌楼上,上有牌额,写着道“飞云浦”三字。</p>
武松见了,假意问道:“这里地名唤做什么去处?”</p>
两个公人应道:“你又不眼瞎,没看见桥边牌额上写道‘飞云浦’!”</p>
武松站住道:“哦,我要净个手,且行个方便。”</p>
那两个提朴刀的听了,觉得机会来了,看着武松一手要将裤子解开,便走近一步要拔刀出来,却不想被武松大喝一声“下去!”一飞脚早踢中了前头的一个,这人就此翻了半个筋斗被踢下水去。那一个急待转身,武松右脚早起,扑嗵一声也被踢下水里去。那两个公人见武松发威,顿时慌了,二话不说往桥下便走。</p>
武松大喝一声“哪里去!”双手猛然将枷一扭,顿时嗤啦一声折作两半。武松几个起落赶下桥来,那两个见了先自惊倒了一个。武松奔上前去,望那一个走的后心上只一拳打翻,就水边捞起朴刀来,赶上去,搠上几朴刀,死在地下;却转身回来,把那个惊倒的也搠几刀。</p>
这两个踢下水去的才挣得起,正待要走,武松追着,又砍倒一个;赶入一步,劈头揪住一个,喝道:“你这厮实说,我便饶你性命!”</p>
那人道:“小人两个是蒋门神徒弟。今被师父和张团练定计,使小人两个来相助防送公人,一处来害好汉。”</p>
武松道:“你师父蒋门神今在何处?”</p>
那人道:“小人临来时,和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里後堂鸳鸯楼上吃酒,专等小人回报。”</p>
武松道:“原来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刀落,也把这人杀了,解下他腰刀来,拣好的带了一把,将两个尸首都撺在浦里,又怕那两个不死,提起朴刀,每人身上又搠了几刀,立在桥上看了一回,思量道:“虽然杀了这四个贼男女,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如何出得这口恨气!”提着朴刀踌躇了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回孟州城里来。不因这番,有分教武松杀几个贪夫,出一口怨气。定教画堂深处尸横地,红烛光中血满楼。毕竟武松再回孟州城来,怎地结束。(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