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心潮澎湃起来,蓦然间想起了自己做殿司制使的军旅岁月,那时候年纪尚小,一股冲劲在军中更是夺势冲天。那时候也有这般的校练,千人军中驰马挥枪,那十八般武艺耍弄起来,夺了多少将帅的风头,正当是万马丛中闻姓名,千军队里夺头功。</p>
杨志回想往事至此,突然又见将台上竖起一面皂白的旌旗来,这时候,方才呐喊如山呼海啸的前后五军一齐在瞬息之间又归于肃静。这时候,将台上把一面引军红旗麾动,伴随着鼓声隆隆的响声,几千军士列成数阵,军士各执长槊大刀在手。紧接着,将台上又把白旗招动,两阵马军齐齐地都立在面前,各把马勒住。梁中书看着万事具备,便传下令来,梁中书道:“叫东京对拨来的军健杨志来!”</p>
杨志闻声,赶紧从侧旁的随行行列中大步走了出来,在梁中书的面前双手抱拳唱了一个喏。</p>
梁中书道:“杨志,大名府的兵马都在眼下了,你尽管去挑,但凡你瞧中的,便都暂且调拨与你差用。”</p>
杨志沉着头,喏了一身,便缓缓地退下厅来,往那将台站了去。</p>
可是,这仗宽的点将台上,已经站着两个都监,两人都抱臂而立,各自站了点将台的一面,见杨志上来两人都没有让个三分将这点将台的中心让出来。杨志一瞧这两位督监黑眼朝天的模样,心里也晓得,自己早就不是什么殿司制使,当下沦落为阶下囚,人家自然是没有理由来瞧得起你的。杨志便尴尬地站在侧旁,对着那闻大刀闻达的督监双手一抱,很是敬重地说道:“督监大人,还望着各军自使本身武艺来与小人瞧瞧,小人挑人,心里好有个底数。”</p>
闻达鼻头冷冷哼了一声,那模样就完全没有将杨志放在眼里,顿了一会儿,瞧见杨志还略略弯腰抱拳在这里请着,于是,便深深吐了口气,没好气地将手里的那面白旗直指云霄,而右手中的红旗平地里一挥。</p>
杨志晓得这旗号,正是演练的意思,便赶紧道:“多谢督监大人。”说罢便收手立在了一旁,怎么站都像是个外人一样,多多少少都觉得自己和当下教场中的万事万物都格格不入,显得那么尴尬,也显得那么多余。</p>
可是,就在这号令下片刻之后,立在阵列最前端的副牌军这才极不情愿地在一个大将的带领下上了前来,随心摆了一个阵势,站在校场的当中。那大将瞧也没有瞧杨志一眼,绰枪上马,左盘右旋,右旋左盘,将手中枪舞弄的风生水起,极其威武地打了几路,顿时引的众人喝采。</p>
这时候,点将台上另一个督监李天王李成瞥了杨志一眼,话语里颇含小瞧的模样,那语气就好像是对一个乡巴佬炫耀大名府的繁华富贵一样,讽刺地刻意将杨志的称呼咬重叫出来,道:“杨大人!这般武艺如何?入不入得你的法眼?”</p>
杨志讪讪地笑笑,说道:“将军好俊的功夫,只是……耍的好花枪,却不算真本事。”</p>
杨志这一句出口,引的军中顿时议论纷纷,像是炸开了锅一般。</p>
督监闻达竖起一面皂白的旌旗来,千军万马又肃穆下来。这时,闻达没有理会杨志,而是看着督监李成说道:“杨大人既然这般说了,那自然是瞧不起咱们的功夫,想必人家自然有一套过人的本事,不然如何人家是刺配而来的军健,而咱们只是芝麻般的督监。”这话一出口来,杨志都听出了其中的讽刺,只是,杨志却说不得话,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他说话份,当下也只得微微颔首站在一旁,见所有的冷嘲热讽都积压在心里。</p>
而这时候,杨志没有开口,方才那将军就跃马到厅前,跳下马,插了枪,暴雷也似声个大喏,便单膝跪倒,与梁中书报道:“大人,既然这位杨志瞧不起咱的功夫,卑职倒想领教领教他的本事,他凭地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那登天的本事,却来戏耍咱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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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书抬眼一瞧,正副牌军周谨,于是便道:“我知杨志原是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因为犯罪才刺配来此。当下盗贼猖狂,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故而将生辰纲押运重任委与他身,今番便是要由他挑拣本事高强之人,同去押运,以备不测。看中便是看中,看不中也就罢了,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p>
“大人,杨志虽然做过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但是,空有头衔却不瞧得本事如何。末将愿意以身来为大人试试他的本事,如果他能赢了俺手中的这支枪,俺便将这职役让了与他,但若是他赢不得俺,那这厮就是个欺瞒大人的贼人,还须重重发落。”</p>
梁中书想了想,回过头来瞧着杨志道:“杨志,你可敢与周谨比试武艺高低?如若赢得,就如他所言,迁你充其职役。”</p>
杨志知道自己虽然蒙受梁中书的喜欢,却实遭诸将的妒忌,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拿出些真本事出来威慑众人,那这一路上还有哪个肯乖乖地听他的号令。于是,当下想也没想便将双拳一抱说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违钧旨。”</p>
梁中书见杨志应了,微微地点了点头,便下令叫取一匹战马来,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取了一并顺手的军器与杨志,便教杨志披挂上马,与周谨比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