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举起茶碗来,一手端着杯碟,一手用杯盖将浮在水面上的大红袍滤开,在 腾腾的热气中,细细地呷了一口。这般举止仿佛悠闲地像是在茶馆,全然不是在做这什么生死两立的抉择。</p>
众人的目光聚在李固身上,其实就在等他一句话,可是这般的平静,反而让众人摸不着头脑。那大汉虽然脸色在这空档之中越来越凝重,但却也坐的住,但在史进眼中,大汉手下的那九个小子,就有些显得心浮气燥,这尴尬的时间越长,他们那这个眼睛就越不老实,滴溜溜直转个不停,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p>
这帮子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敢冒充我少华山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史进心里暗暗观察着,但是现在他们暴露出来的信息还不够多,一时还当真揣测不透。</p>
坐在对面的李固当下心里也在紧密地盘算着,这些人的举止态度,与他听闻少华山的着实有些差别。他李固向往江湖,专爱结交这些江湖走动的朋友们,虽然不能说一双眼睛阅人无数,但是,却也有不小的功夫。此刻这大刺刺地坐了一厅堂的人,说到底也就两个人算个人物,一个便是这带头的大汉,另一个,也是此刻李固最在意的一个,那后生规规矩矩地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收敛了全部的锐气,李固觉得那后生一定在等着什么,但到底是什么,李固也说不清。至少李固可以断言,不管这帮子人是来找麻烦,还是真的来招降,也只有这两个人可以搅动一江东水,而其余这些个人马,都不过是些经不起收拾的人,基本可以忽略不顾。</p>
就在李固心里暗暗估量这帮人的时候,此刻在心里也暗暗观察这些人的还有一个,只不过,连史进都没有察觉他的存在。</p>
那个人,只不过悄悄立在前厅的侧帐之中,在两个落地的围帐间有一只微微半眯的眼睛,在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洞察着厅堂里的一切,不但将大汉等人一一打量了个清楚,而且就连那边坐着的李固,脸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与李固的眼光同样刁钻的人,却偏偏没有将史进瞧在眼里,在他看来史进和那伙人马除了衣着更为普通之外,就没什么两样了,看他那所坐的座次,一定也没什么权没什么力。</p>
那神秘兮兮的人看了一圈,紧紧抿住的嘴角微微钩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朝身后扬了扬手,立刻便有一个劲装结束的汉子走近身来。</p>
“见兄弟们在大宅门外侯着,贡送出府!”</p>
那汉子深深地将头一点,低低地道一声:“是!”便立刻离开了围帘,绕过屏风的背后,脚步轻盈地消失了。</p>
那个人目送那手下离开,脸色微微又勾勒出一道得意的微笑。</p>
“这位好汉,想必你也是晓得的,这关西镇,虽然我是保正,但却并非是我一个人的,我李固虽然是这关西镇的一大世家,就算不为这一镇百姓谋福利,但是至少我也不能强求于他们。何况,这镇里还一个耆长,手下有骑兵步兵五十多人,这些都不是我现在可以一口答应你的。”李固将茶杯放在桌上,转眸认真地看着那大汉,娓娓而谈道。</p>
那大汉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将头微微一摇,道:“百姓,哈哈哈,李保长真是爱民如子啊,我现在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不过你也晓得,华阴县一城百姓都个个顺从少华山,可并非是因为我等的淫威所致,而是众望所归,一城百姓都归了,难道我少华山还容不得你一镇的百姓么?”</p>
李固听了,微微而笑,沉默不语。</p>
那大汉继续道:“这是百姓,咱再谈谈那耆长,我晓得那耆长一职是个什么东西,你方才说有些人马,但区区五十余众,就算是往那官兵军营里一丢,就像是一把土丢进另一摊土里,更本就没什么特殊可言。你们也晓得,孟森督监是何等了得的人物,带着咱永兴军路的人马,成千上万余众,照样惨败在我千人的队伍之中,这是为什么?你晓得么!这是天命,是大势所趋,无法逆转的!那些企图力挽狂澜的人,必将付出代价。”那大汉说的极为起兴,一口气涂抹横飞地说了这般多,觉得一时有些唇干舌燥,一眼看见侧旁脸前头放着的茶水,便大咧咧地端起茶杯来,也不管那茶叶,试了试水温,便咕咚咕咚地一同混着喝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