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接我?”白瑞宁的语气中有些惊喜。</p>
莫如意不置可否,待白瑞宁上了车,他才问一句:“你弟弟怎么样?”</p>
白瑞宁笑笑,“还好,不过他今天复学,我没见着他。”</p>
正说着,车外传来一阵唤声,白瑞宁探出头去,便见白瑞静急急地由府内而出。</p>
“长姐!”白瑞静娴静如初,只是容颜隐见消瘦,她紧走两步奔至车外,一抬手,一个纸封已自车窗塞了进来。</p>
“长姐,过往种种尽是我的不是,望长姐切勿放在心上!”说话间,她已目含水光,“奶奶近日有意为我寻一门亲事,爹爹与姨娘俱无意见,可不知对方人品如何我始终内心难安,求长姐念在以往情份上,帮我最后一次!日后定不忘长姐大恩!”</p>
白瑞宁看着落在车里的那个纸封,再看看满面仓惶的白瑞静,看着她那双因未知而透出恐惧的眼睛,心情十分复杂。</p>
“知道了又如何?你可以不嫁吗?”刚刚她已说得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白松石和莹姨娘都没有意见,也就是不会反对了。</p>
白瑞静伸手抓住窗棱,“事在人为,求长姐帮我!”</p>
对视半晌,白瑞宁终是没忍下心,点点头道:“我会替你打听一下,不过也只能做这么多了。”</p>
此时女子婚姻讲的是父母之命,有几个能有顾月皎那样的机遇?虽说事在人为,但换了白瑞宁,八成就听天由命了,白瑞珍又何尝不是如此?</p>
只是有总有人不甘心,如顾月皎、如白瑞怡、如白瑞雅,还有现在的白瑞静。</p>
白瑞静大喜过望,家中几个姐妹陆续出嫁后,白瑞静成了唯一留守的一个,老太太对她的看管也愈加严格,是而白瑞静如今别说出府,就连想去姐妹家串串门也得经老夫人好一通审查,而且夏芷娟不在,白府大权重落白徐氏手中,对长房的苛刻可想而知,又岂会轻易允她出府?</p>
“一切拜托长姐了。”她略有不舍地松了手,后退两步,直到白瑞宁的马车驶得不见了踪影,才低叹一声转身回去。</p>
白瑞宁捡起落在车里的纸封,没先拆开,而是看向了莫如意,眨眨眼睛。</p>
莫如意倚在座位上,“随你。”</p>
白瑞宁这才拆了纸封,见里面写着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p>
“徐可明?”莫如意瞥来一眼,“看着眼熟。”</p>
“那就是做官的了?”白瑞宁忙道:“你认得么?”</p>
莫如意不答反问:“做这种事,有意义么?”</p>
白瑞宁想了一会,“如果有能力改变,就有意义;如果没有能力,不止没有意义,还会让自己无比痛苦。”</p>
须知再打听,也是经外界传言而来,口口相授之下,真相还能剩得几分?就算听来的情况属实,在婚前已知对方人品不端,自己又无法改变出嫁的现状,那岂不是从出嫁前就开始心灰意冷、抱怨不忿?将来嫁过去,又怎会以平和之心对待对方?关系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来我往,没人活该对你好,你对人如何,便得如何回报,从来都是如此。如果日日幽怨赌气,指上天不公,别说对方不会妥善相待,就连生活也会变得灰暗无边,这样一辈子下来,意义何在?</p>
白瑞宁向来觉得,人生的闪光点是要辛苦寻找的,是要从一堆埋怨不满、伤心琐事间翻找出来的,找出来后,便要好好地对待,长留心中。回忆也要分清轻重,去芜存菁,自不是说要忘记那些哀怨难过,但偶然想起,得一声感慨与警戒,已经足够了。</p>
总有人会过得好,无论再恶劣的逆境,总会有人不行偏、不踏错,不偏激、不狭隘地好好地过活。</p>
相反,顺境之中过得不好的也比比皆是,事无对错、人分善恶,好坏之间,不过一个念头罢了。</p>
“你呢?”莫如意漠漠抬眼,“痛苦么?”</p>
白瑞宁微微一怔,笑了笑。</p>
“开始的时候,说不痛苦是假的。”与白瑞静费心打听不同,嫁给莫如意之前,她就知道莫如意的心性脾气,更亲身体验过他的暴戾无情,明知如此还要嫁给他,岂能不苦?</p>
“我想过许多你打我骂我虐待我的场景,也都一一做好了准备。可谁知道,”白瑞宁目光清澈,笑意满盈,“你却对我很好。”</p>
莫如意轻哼一声,似是不屑,却又未加反驳。</p>
“你对我好,我心里高兴,便也想对你好,可是,总是怕你。总是觉得,你不好惹,惹怒了你,便要我全家来偿。”白瑞宁目光微微一黯,“到后来,我明白了你的心思,可也伤了你的心,再做什么,你都不想去理了……”</p>
“谁有什么心思。”他不耐地转眸,“以后都不会再有。”</p>
白瑞宁低了头,好半天都没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