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哦!虽然所有人都那么,可是父皇他从来都没有因此而训斥过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公主轻笑着,似乎并没有打算弟弟会回答,她接着道:“因为啊……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候而存在的。没有未来,早晚会被送到别的什么国家……远离故土和家人们。我们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是最优秀的,所以他必须有一天能够统治整个大陆,而这必然需要依靠战争才能实现。既然有战争,那适当的牺牲也就在所难免。不是吗?相信亚兰克那边也是这麽想吧……呀!请不要担心,我没事的。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真的来临的话,又难免会有些伤感。总之……很快就会好的……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真的……我又会是以前的我……一都不用担心……真的……”</p>
被一双洁白的手紧紧捉住衣衫,男孩清楚的感到从背部传来那微热的湿润。他当然明白那是什么,虽然坚强的姐姐连哪怕一丁声音都没有发出来。</p>
时间一一滴的流逝着,熏香娉娉婷婷,火焰石也忽明忽暗。紧拥的一对姐弟似乎都失去了话的兴致,只是这样互相依靠在一起,互相温暖着对方。</p>
“姐姐,”弟弟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无比凝重,无比深沉,就象是天边威严的雷霆。“我一定会去接你的,我发誓!我以沃德雷夫·齐娅拉·多图·萨玛美索多的名义,以奥丁帝国第一皇子的身份,在此宣誓!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必将亲自迎接姐姐返回我们的故乡!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无所不在的英灵们将永远注视着我,督促着我,直到誓言实现的那一刻!”</p>
这是所有奥丁帝国的级贵族们都通用的宣誓方式,齐娅拉曾经在册子上看到过这一段。现在他把它搬出来,并没有去考虑是否合适,只是单纯为了表达这份的情感,缔结这份约定。</p>
“好……好的,我亲爱的弟弟……我一定在那儿等着你……一定……无论多久……永远……”公主终于呜咽起来。她抽泣着,曲线天成的柔弱双肩微微耸动,那带着浓重鼻音的约定被断断续续地诉着。虽然在公主的心中相当明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能够灭亡亚兰克,大概在城破之前自己就已经被当作发泄愤怒的对象杀死了。要是对方拿她的生命来换取一国的平安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应该已经坐上皇帝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的弟弟还有可能是个像现在这个单纯又感性的大男孩吗?因为皇帝毕竟也有身为皇帝的责任与觉悟呀!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有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世代相传的规矩,那是只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得到的一笔最宝贵的财富……但是呢,即使这样,公主仍然愿意在这儿和自己可爱的弟弟定下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然后能够互相挥着手微笑着告别。只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弟弟,是她一直企盼着的唯一的弟弟。</p>
在这世上,生为一个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的女人,该有多么的荣耀,但又多么的艰难啊!虽然声名显赫,但这并不会让那难耐的孤独感因此而变得容易忍受些。突然间,公主少有的在心底浮起一丝对那个将自己生养在这样一个家族中的父亲的感激之情。因为他终于……终于给自己带来了一个这么可爱,这么好玩的弟弟。</p>
是啊!我最可爱的弟弟,你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公主的唇边飘起一丝甜蜜的微笑。</p>
……</p>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下午。那潮湿而又阳光映照的空气便已令人心旷神怡了。它像丝光糖那样香甜、清凉,滋润而鲜亮,这是过滤后的春天气息,人们也意外地闻到了抽了芽开了花的草地和泥土散发出来的香味。这奇迹般的芬芳是一场滂沦大雨的杰作。</p>
康西诺子爵,莉芙莎姐,古纳德参谋,索菲伊斯统领和莱文·忒兰希尔副统领等等所有人都聚集在由无数的彩色玻璃拼凑出的斯丁诺大教堂中,见证这一庄严的时刻。</p>
身披洁白的布袍,齐娅拉依照古老的训示屈膝半跪在艾贝尔西奥公主面前,全身沐浴在从打开的天宣泄而下的圣洁的阳光下,仔细聆听着来自远方的誓言。而两位身著崭新红袍的火焰司祭就站在他身边,他们一人捧剑,一人执笔,忠实的记录下那瞬间的辉煌。</p>
……</p>
面对你的敌人,不要恐惧。</p>
勇往直前,人民便会爱你。</p>
面对死亡,也要敢讲实言。</p>
保卫弱者,不做错事。</p>
这是你的宣言。</p>
在用低沉的声线完这些后,公主狠狠地甩给齐娅拉一巴掌。轻脆地响声一下子传遍整个教堂。真是沉重的一下子,几乎所有观礼的人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面颊。</p>
“而这……是让你记住。”</p>
齐娅拉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公主的手背。“我无所畏惧!”他用坚定地眼神郑重宣誓。</p>
“我谨在此,以帝国第三公主艾贝尔西奥之名,正式册封沃德雷夫·齐娅拉·德法诺·巴伐利尔男爵阁下为狮心骑士中的一员,你为将你的罪而感到愧疚……”</p>
“是的,所有的。”</p>
“那么……你将因此而获得崭新的人生。”</p>
将祭司递过来那把镶嵌着一颗据名为“乌鸦之霜”的漆黑宝石的利剑交托于双手平举的男爵手中,公主终于露出微笑:“欢迎您加入多图·萨玛美索多家族的行列——狮心骑士,德法诺·巴伐利尔男爵阁下。请牢记这一:你手中的剑,并非只有锋刃。”</p>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喧闹的欢呼声。</p>
一名真正的狮心骑士啊!身为男爵部下的他们为什么不欢欣鼓舞呢?帝国皇帝奥尔丁陛下的直属骑士,不需要听任何人的号令,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因为他们只属于陛下,只属于这个国家,他们是最骄傲的雄狮。</p>
“差不多该启程了,公主殿下。”从康西诺子爵的身上传来铠甲关节的碰撞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道。</p>
公主头,她看着齐娅拉脱掉临时罩上的白袍,露出里面略微有些皱褶的军装,不由自主地伸手上去帮他整理了一下。那一脸温柔的样子,直看得周围一干人目瞪口呆。不过对于早已沉浸在“姐姐”那份温暖的情绪中的公主来,眼中除了“可爱的弟弟”以外倒是什么都看不到了。</p>
“看来发生了很多事啊!这样又那样……离别在即的二人在那温暖的马车上度过了一段浪漫而又温馨的缱绻时光……男人的美梦……啧啧……真让人羡慕!”色狼莱文在脑子里拼命转动着龌龊的念头,以至于连嘴角都不禁挂上一丝淫/荡的笑容。如果被当事的二人知道的话,大概会被立刻下令绞死吧?不过考虑到斯丁诺尚没有绞刑架的缘故,直接斩首吗?唉,怎样都无所谓。反正这种不礼貌行为很快就被旁边的索菲伊斯统领以老拳加以制止,不洁的窥视者只剩下半蹲在座位上哼哼的力气了。</p>
“已经可以了,姐姐。”齐娅拉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地提醒,却不知道这个动作在某些人的眼里更是暧mei无比,不过倒没有人会因此而腹诽什么的。毕竟要将本国的公主送到外国去,这种严重的挫败感无论放在哪儿都是件让人极不舒服的差使。当然,像莱文·忒兰希尔这种从来不分时间场合的笨蛋必须除外。</p>
“好的。”公主笑了笑,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已经了解到姐姐心情的齐娅拉仍能从中看出一丝勉强。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姐姐的手轻握了一下,盯着姐姐的眼睛扬起一片坚定的光芒。</p>
公主微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嗔怪,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缓缓的抽出来走下教堂的阶梯。</p>
“感情俩人是在订婚吗?终于开窍了啊!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亲爱的将军阁……呜!”莱文不知死活的声嘀咕着,马上就被索菲伊斯一肘得脸色煞白,跪倒在地上再也不出第二句话。</p>
这时的男爵在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动作在旁人眼里到底有多失礼,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逃跑似的跟在公主背后溜出大厅。</p>
石头砌成的斯特林哨口就耸立在一个山丘上,他是亚兰克在失去斯丁诺郡之后最靠近前线的哨口。在山丘下则是一片平原被一条河流切割成两半。河上的桥是也木头造成的,对于双方预想中的大军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松通过的地方。</p>
亚兰克的骑士们都聚集在这个能俯瞰那片平原的山丘上;他们穿戴着耀眼的盔甲,披着暗黄色的披风,尖盔上插着羽毛,肩上挂着绶带,锋利的长剑连鞘挂在马肚子的左侧,而骑枪和盾牌则挂在右侧。一切装饰都显示出他们是一群注重礼仪的高贵战士。</p>
亚兰克士兵们则在山丘后集合。他们井然有序的一字排开。执剑和长枪的是王子的卫队,弓箭手们全都是由索洛的探子们组成的,接着是斧头手,他们是雷夫萨带来的亲兵,最后则是一排排拿着长矛的冲骑兵团,这是帕扎尔的部队,也是这支东拼西凑的部队中最完整的方阵。</p>
“喂,喂!放轻松,帕扎尔。我们可不是来作战的,不然一会儿吓到对方就不好玩了。”</p>
索洛纵马来到一直握紧剑柄的帕扎尔身边,一脸笑意的调侃他。</p>
帕扎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偏开头一副不屑于理他的样子。</p>
“切!”碰了一鼻子灰的索洛悻悻地离开了。“无聊的自尊心……你早晚会被它连累死……”他边走边嘀咕着。</p>
隔着车窗,王子和公主也在声交谈着什么。</p>
“哥哥,对方……我们的敌人奥丁那边会是怎样的一些人呢,哥哥你知道吗?”达芙妮用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瑞恩王子。</p>
“嗯……”王子沉吟着,“会是些不错的人吧?”他微笑着回答,希望能稍微安慰妹妹那颗开始紧张的心。“虽然是敌人,但他们中也不全都是些坏蛋,总会有好人存在的,不然天上的诸神早就用他们无比的神威惩罚这些人了。不是吗?我可爱的妹妹。”</p>
看着妹妹欣喜的用力了头,王子的心中不禁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威严的诸神啊!你们当真存在于这片天空之上吗?在那里上俯瞰大地,警戒世人,保护弱者,惩罚罪恶?还真像是一篇童话啊!你们的存在……”他扭开头装出眺望驿道的样子,嘴角上正噙着一丝冷笑。</p>
“那么……哥哥你以后会来看我吗?”</p>
“啊!?”</p>
出乎意料的问题顿时让王子哑口无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p>
“对……对不起!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的话,哥哥你千万别生气!不要讨厌达芙妮!”王子一下子阴沉下来的脸让公主吓坏了,她的匆忙从车窗探出手一把抓住哥哥的衣袖,瘪着嘴呜咽着道歉,晶莹的泪珠也开始在眼眶里转个不停,有几滴都已经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p>
王子也被吓了一跳,他轻拍着公主的手背赶紧安慰起来:“傻孩子!哥哥怎么会生你的气,怎么会讨厌你呢?哥哥可是喜欢你都来不及呀!总觉得有多喜欢都不够呢!好了,好了!乖……别哭了,不然我最可爱的妹妹成了花猫,那可就不好看了。”</p>
“真……真的吗?”</p>
公主抽泣着求证,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怯生生,可怜兮兮地望着王子,一下子让王子心痛极了。他连忙转向一边,深吸了两口气平静心情。这才微笑着答道:“当然是真的,我可爱的公主,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p>
“以前!我五岁那年!”公主突然嚷了起来,“你骗我母后送来的绿豆糕是不能吃的怪东西,吃了一定会拉肚子,然后自己偷偷藏起来把它全都吃光了!”</p>
“咦?”王子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涨红了脸。“我……我可不记得曾经作过那样的事。呃,即使……我是即使做过,那……那个也不算……不算!”他拿出大人的气势企图狡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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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坏蛋,谎话是要长长鼻子的!”睫毛上犹挂着泪珠的公主看来丝毫没有被那股气势压倒,她依然不屈不挠地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兴冲冲地指责着自己的哥哥。这让王子在大感尴尬的同时又不免有一丝欣慰。总算是有精神了!可怜的达芙妮。</p>
就在这边的兄妹还在打打闹闹的时候,对面奥丁人的队伍终于缓缓在亚兰克人的视线内显出全貌。</p>
在前面开路的全是清一色的黑铠骑兵。他们手持三丈多长明晃晃的混钢刺枪,躯干和四肢都用整块厚重的钢铠包裹,而关节仍用锁子甲,袖口带着连指的锁网手套,一直延伸到手肘,即使徒手握著敌人的兵器也不至于受伤。头部包在完整的头盔中,仅留一缝供透气与观察,连身下的战马在胸口脖颈和后跨等的部位都用钢甲和锁甲包裹着,连四蹄都包上鳞片。身著如此防护的铠甲,恐怕大多数武器都再难对他的骑士构成威胁了。再加上挂在战马两侧的方盾和宽刃重剑,集团冲锋时可以依靠其强横无比的冲击力在瞬间撕裂敌阵,而在近战中凭借优良的装备也毫不吃亏。很明显,这是号称奥丁最精锐部队“黑色枪骑兵”中的一批。</p>
帕扎尔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为骑兵统领的他对于像如此装备森严的骑兵到底需要怎样的战马才能与之相匹配是相当清楚的。奥丁战马惊人的素质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无论是奥丁还是亚兰克所在的罗尔德良,内陆地区几乎全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如果是在那样的地方打上一场遭遇战的话,想要覆灭这些钢铁怪物大概只能从战马上下手了,毕竟骑兵的本事全在马上,但是面对同样披带防具的战马,想要对其展开攻击的话,似乎得需要相当高的准确度才行。更何况像这样一支队伍,除非带领他的将军是个相当程度上的战争白痴,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脱离步兵和轻骑兵的护卫的……那么必须想一个办法,能把他们引诱到一个森林、沼泽、或是一个埋伏,也就是选择对己方较有利的地形……唉,真让人头痛啊!</p>
对于帕扎尔将军的设想,我们无法评价过多。但有一无疑是存在的,那就是他想的实在过于复杂了。像这样一支军队,大概也就只有奥丁皇帝陛下的近卫军里才有资格配备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