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已经回不去了,也许帕扎尔那家伙得对。王子的笑容里多出了一份苦涩。现在的他是亚兰克护**的统帅,更是王国第一王子,是在眼下这个四面受敌的险恶环境中亚兰克王国的唯一支柱,就连像这样在悠闲的时光下享受着妹妹向自己撒娇都变成一种奢侈了。</p>
“要亲手将妹妹交托给一些不认识的家伙吗?而且他们还是亚兰克的敌人!”王子默默转动着隐晦的念头,那焦虑无比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冲动!</p>
只要带上妹妹逃走就好了。一切都可以不顾。什么继承权,什么军队,什么土地,什么人民?让他们都见鬼去吧!这些不都是大人们应该做的事吗?我和妹妹为什么必须得承担这些?可怕的念头在王子心中翻滚,仿佛噬魂的恶兽,拼命撕咬着他的灵魂,侵夺着他的躯体。他的脸上现出一丝狰狞,不过恰巧背对着他的公主并没有看到这些。</p>
“王子殿下!”</p>
不远处的高声呼唤一下子惊醒了陷入思绪中的王子。如同被冷水浇灌一般,王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让他不禁为自己刚刚那份罪恶的想法而羞愧不已。他抬起头,正好看见索洛向他比划了一个时间的手势。</p>
“你怎麽了?哥哥……有哪里不舒服吗?”敏感的公主关切地看着王子的脸,手握得更紧了。</p>
“不,我很好,达芙妮。”王子微笑着回握了一下公主的手,“你完全不用担心如此强壮的我。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你的身体实在太瘦了,我又常不在你身边,所以一直都很担心……”</p>
“我知道了,哥哥!”公主打断了王子的话,“我以后会好好吃饭,一定不会再挑食了。你就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哥哥因为担心我而吃不下饭,结果变瘦了的!”</p>
“丫头!”王子动作轻柔地扭了一下公主微皱的鼻尖,“我们走吧,该上路了。”他抽出握在公主手心里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少女柔顺的发丝。</p>
“好的,哥哥。”少女乖巧地回答,她掂起裙摆朝王子行了半礼,然后转身跑着回到篷车上。</p>
王子表情平静的注视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幕帘后,他的双拳紧握着,并不长的指甲却深深地刺入掌心里。或许在他的眼神中深埋着一丝痛苦,但我们已经来不及寻找了。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队伍,灰色披风上的亚兰克双鹰迎风展翅。他的背影看上去虽然因为年轻而略显单薄,但至少是坚定的。就象悬崖上风中的磐石。</p>
农民的责任是生产粮食,商人的责任是促进流通,医生的责任是救死扶伤,政客的责任是协调利益,但王子的责任是什么呢?他真的希望自己不知道……永远也不知道……</p>
时光在我们身边无声无息地流过,</p>
记忆在天堂里一一的堆积,</p>
我看到有人同我擦肩而过。</p>
有人正在路上,</p>
有人刚刚启程,</p>
你会和我一直走下去吗?</p>
我永远的爱人啊!</p>
我们顺着这条阶梯攀爬,</p>
天堂就在不远等待着我俩。</p>
就象猫儿偶尔会想吃鸭肉一样,莉芙莎姐有时候也会作一些短诗。她一直都很清楚擅长政略和经济的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她仍然坚持努力着,梦想着有一天能写给酷爱文学的子爵看,并且得到他衷心的夸奖。</p>
坐在花园里,姐的思绪随着偶尔飘落的花瓣肆意飞舞着,一直回到那一天,和现在一样,那是一个多风的季节。老屋还在,不过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像一场战争过后的废墟。周围静悄悄的,四面墙倒塌了一半,在那唯一一面还算完整的墙壁上,古老的、布满灰尘的家徽还在挣扎着。</p>
“听是被从希尔姆来的山贼团抢/劫了……”四周的人们这样议论着,充满了恶意的低笑。</p>
似乎是不受欢迎的人呢……年幼的姐出奇的没有怨恨,虽然格外悲伤,但心底却只有感慨。固执地抱持着早已逝去的荣光,生活在虚幻编织的美梦中的家人们,终于解脱了呢!就象那扇木门,其实不过只剩下门框还在那儿苟延残喘。似乎是在炫耀它比那些已经倒下的墙壁要坚强的多。可是如果没有墙壁,门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它充其量不过是个道具而已。在这个废墟的舞台上,家人们已经在熊熊烈火中华丽的谢幕了,可是她呢?接下来的她又将扮演一个怎麽样的角色呢?</p>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一段段被遗忘的时光胡乱的涌动着,泪流满面,但悄无声息的直到夕阳西下。这时,一只洁白干净的大手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p>
“如果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温柔的声音轻轻地诉着,那张微笑的面孔仿佛残阳下的天使。</p>
是啊!我生命中的天使……</p>
“那么……现在的我……又被撇开了吗?”</p>
在姐的心里转动着患得患失的念头,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想再流泪了。她固执的认为不能被那种酸楚的液体在子爵身边以外的地方灼痛她的眼睛。当不远处突然响起铠甲关节的轻微碰撞声,她惊醒了。这种声音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常在某人那儿听到。</p>
“今天谁会跟我一起来?”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男爵正在和他的部下们协商某些事情。</p>
“第一和第三骑兵队,阁下。”索菲伊斯统领依旧着那张/万年扑克脸作出简单至极的回答。</p>
起这位索菲伊斯统领,莉芙莎姐倒是很清楚他的事迹的。到不是姐本人有这方面的私人兴趣,而是他实在是太出名了。据索菲伊斯统领当年加入军队是因为被医生诊断出患有绝症,想要在有生之年给妻女留下什么可资生活的钱财。而从军在奥丁来是最快捷,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途径。如果能够在前线以极其体面的方式阵亡的话,他的家人们可以获得一大笔抚恤金。而且由于奥丁皇本人的重视,脑满肠肥的税务官们倒没有一个敢在这份钱上面动脑筋的。不然就等着上绞架吧!尤其是在陛下亲手绞死了那个有着子爵头衔的税务官之后。总之,统领是个奇怪的家伙,在进入军队以后立刻表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在和拉克鲁荒原兽人部落的数场交锋中表现活跃,就在统领自以为得计,盘算着如何找个机会和敌方的刀剑亲密接触一回时,一份让人啼笑皆非的加急信函送到了他的手里。</p>
“真是万分抱歉,尊敬的索菲伊斯先生。由于我的助手在工作上的失误,使您的病例上出现了一个的错误,没错!只是的失误。其实您的身体很健康,健康的让人惊讶!不过有感冒当然是难免。对于给您带了的不便,我本人只能在此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p>
当时的索菲伊斯捏着这张厚稿纸,一时间间不知该作何感想。但可以肯定的,统领已经无法脱离军队了。无论是残酷的现实还是他本人的意愿,似乎在那里找到了存在的价值。后来,在一次例行寻检中,曾经的上司多森海姆将军把他推荐给了那位伟大的陛下,可惜这位好心的将军却在一年后被无情的病魔夺走了生命。原本被诊断出患有绝症的千骑长最终坐上了统领的位置,而身体健康的将军本人却一命呜呼了。这种事情,似乎真是极大的讽刺啊!姐的想法显然有些亵du死者,不过她本人对此好像并不在意。</p>
“特里·兰迪尔百骑长已经带着他的‘乌鸦’先一步上路了。阁下,请您原谅我这个未经您许可的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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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听着索菲伊斯统领的话,不禁暗暗摇头。真是和资料上完全一样的人啊!耿直的军人,缺乏变通和圆滑的手段。大概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p>
“不,你做得很好。我早过这种事情你们可以自行处理,毕竟我还处于学习阶段嘛!”缺乏这方面经验的男爵肯定了对方的做法。</p>
“不过呢,”姐看着若隐若现间男爵那张真诚的笑脸,“也许还是有机会的吧?如果跟着这个男爵……”她不禁心想。</p>
“原来夜鹰近卫军里面还有一支叫做‘乌鸦’的队伍啊!是最近才成立的吗?会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呢?看来需要把这些记下来了,子爵大人可能会用得上。”姐在心中默默替主人打算着。</p>
“对了!”男爵突然问道,“我记得特里的外号不是叫‘头鹅’吗?为什么他的部队会叫‘乌鸦’呢?总觉得有奇怪……”</p>
“这个嘛……”索菲伊斯少有的露出一丝笑容,“您似乎还没见过他吧?那就等有机会阁下亲自审问特里和他的手下们吧,我们实在是不好评价这些。”</p>
“另有隐情吗?”男爵相当敏锐的头,“找机会我会好好关心一下这个神秘的部下的。”</p>
接下来的谈话似乎毫无意义,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再次陷入自己沉闷的思绪中。</p>
“那么我们走吧,老师?”就在耳边响起的男爵的声音突然惊醒了思考中的姐。</p>
“好的,我可爱的弟子。”迅速平静下来的姐微笑着调侃年轻的弟子,恶意的欣赏他面红耳赤的样子。</p>
“是要赶过去和子爵汇合吗?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p>
“是的,老师。不能让子爵等太久了。因为……嗯……一私事的缘故,我们已经出门晚了。”男爵的眼神躲躲闪闪。</p>
听着男爵蹩脚的解释,似乎又想起男爵刚才从某个房间里跑出来的狼狈样子,姐很努力才止住了笑意。</p>
“那我们也赶快吧!”她苦忍着催促道。</p>
……</p>
当队伍经过某个关卡的时候,索洛纵马来到王子身边。</p>
“周围有不少奥丁的探子。”他以极其暧mei的动作趴在王子肩膀上低声耳语。</p>
王子不自然地向后躲了躲,伸手打开他这个一天到晚总想着恶作剧的家伙。对于军中早已流传开的有关王子和他身边某个宠臣之间的暧mei关系,王子早就对此无语了。“放着他们吧!这很正常,没有才叫奇怪呢。嗯……对方身手如何?以你的标准来看。”</p>
“相当不错的一群家伙!”索洛头,“和我的那些笨蛋手下有的一比。即使是我,为了确认他们的存在也费了一番不大不的功夫,看来对方有个好教练。”</p>
“听现今留在斯丁诺郡里最精锐的部队就是那个攻破斯丁诺城的夜鹰将军了,”王子冰蓝色的眸子满是专注的光芒,“你对那个人的印象如何?这会不会是他的部队呢?”</p>
“大男孩!对谁都没有戒心。真的很难想象竟然是这种人带兵夜袭斯丁诺城,并且还成功了!”索洛笑了起来,“那个将军……是个很不错的人呢!长相俊俏,还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这些似乎都和你挺像。是我喜欢的类型哦!至于这支探子队嘛……没听过夜鹰近卫军里有这样一支部队,不过呢……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上次的重不在这儿,所以兄弟们都没怎么在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方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错喽!”</p>
“不会是伪装吧?那个将军……”王子表现出一贯的细心,善意的提醒着密探。</p>
密探思索了一下,“应该不会,”他的眼神透出一丝坚定,“我出身于密探世家。从五岁开始,作了整整二十年的密探,虽然算不上很成功,但总算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拥有那种清澈眼眸的人绝不是坏人。呜……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一直和殿下您还有帕扎尔他们搅合在一起,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自拔嘛!要知道,一个合格的密探是不应该有朋友的。”到最后一句,在他明亮的眼窝深处似乎也闪过一丝少有的黯然。</p>
王子没有话,只是像个真正的朋友那样拍了拍密探的肩膀。他之所以能一直容忍着这个鬼朋友一天到晚的恶作剧,就是因为明白这是一种发泄,对自身压力的发泄。他无法去想像一个从两岁开始接受密探训练,从五岁开始正式加入密探队伍的青年的真正想法,但会尽量理解他们,宽容他们,因为他们是真正为了这个国家而牺牲一切的人。</p>
是啊!牺牲一切啊!为了脚下这个生养我们的国家,这片土地……王子目光不由投向不远处载着公主的篷车。此时的她又在想些什么呢?远方的家乡吗?还不及见上一面的父王和母后吗?王子无从知道。突然间,它是如此痛恨这双手,这双即将把唯一的妹妹交托给无法信任的人的手。</p>
其实,作为妹妹的达芙妮公主可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因为年幼和涉世未深的缘故吧?她一也不清楚那个即将将临到她身上的命运到底有多可怕!当然也没有人蠢到会主动告诉她这些,毕竟结果无法改变,至少也要让公主少一份痛苦。此时的她心中充满了对能好好帮忙到哥哥的愉悦感,因为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的哥哥的累赘,如果不好好努力的话,总有一天会被喜欢的哥哥讨厌的。对于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公主来,虽然会因此而远离同样很疼爱自己的父王和母后,离开已经住惯了的房间和花园,但这些都抵不过那份欣喜。就当作是一次远游好了。</p>
因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又要很久没办法和哥哥见面了,还真让人不舒服呢!公主玩弄着纤细的指尖如此打算着。</p>
至于这边的人质,到底是自己哪位姐姐呢?当然也可能是妹妹。男爵对此还是存在那么一幻想的。不过这不正是人生的意义吗?永远游离在希望与失望,梦想与现实之间。</p>
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吧?接到康西诺子爵的公函后就从距离这里大约有两百法里的艾芬达郡出发了。似乎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姐,在靠近战场的地方连一刻也不想多呆,一直躲在丰饶的内陆,纵情享受着美妙的田园风光。听艾芬达郡是个盛产美男子的地方,那里的领主范·艾克登就是位出名的金发美男子,据这段时间正在自己的领地内休假。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吧?男爵在心底滚动着不洁的念头,但在想起这似乎是在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家人的亵du后很快就放弃了。</p>
范&;艾克登吗?男爵在思维停留在这个姓氏上,想起在册子上对这位充满绅士风度的先生的描述。艾芬达郡在二十年前仅仅是帝国一个普通行省,但现在它的富裕和繁华的程度却在整个奥丁都是数一数二的,而范·艾克登伯爵从他那位性取向特殊的远方伯父手中继承这块土地正好是在十五年前。</p>
应该是有什么秘诀吧?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办到的事。男爵的思路已经渐渐被导向了确实的方向。听伯爵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之所以结婚也是因为不心搞大了一位相当有背景的千金姐的肚子。</p>
在那位被他的风采迷醉的千金姐当众发誓非他不嫁后,为了避免对方的家族采取某些过于极端的做法,缺乏有力盟友的新晋伯爵只好自认倒霉,为了这棵大树而放弃了整座森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