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待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他们当自己是什么?国王出巡吗?有事就有事,夹起尾巴做人就是了,不招摇一下会死啊?眼见城市越来越近,他骂了一声便赶紧缩回头去,尽管知道大姐他们很有可能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但现在露面显然不明智,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至少黑发黑眸的样子想不让人留意都难,到底是不比从前啊,身背通缉的rì子的确是不怎么舒服……</p>
眼见距离市区越来越近,jīng灵们缓缓的放慢了行进速度。不管怎么现在也是在人类的地盘上,礼节上的问题可不能缺,纵马狂奔那种丢脸事他们是干不出来的,干吗啊?又不是去攻打人家的城市。</p>
公国的巡逻队自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队jīng灵人马,几个巡逻骑兵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看样子应该已经派人回去报告了。jīng灵们对此倒也没表示什么,毕竟是到人家的地头,稍稍戒备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换到自己身上恐怕也是一样。</p>
果然,片刻之后萨森堡的城内响起一阵清越激昂的军号,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上了城头,数面旗帜招展开来迎风飞舞,颇有威势。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虽然是例行ìng的戒备,但他们做来却丝毫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有种主人大方肃客的庄重感,这让jīng灵们更加觉得满意。</p>
廖尔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唤过费尔娜低声交待了几句。后者会意,转身来到车前,轻轻敲门后探身进去。</p>
“……劝我不要乱话?”夏知道她来干什么,自然没什么太好脸sè拿出来:“放心!好歹我也是个通缉的重犯,在这儿引人注目的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不会乱来的。”</p>
费尔娜到底脸嫩,面对夏冷冷的逼视目光,她竟渐渐的手足无措起来。夏见她急得面红耳赤,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觉心中一软:</p>
“……好了,只要不拿棍子打晕我就行,我不会介意的。”他低声。</p>
费尔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慌乱的了声谢谢,随手丢了个昏睡咒语出去。夏全无反抗能力自是应手而倒,望着沉沉睡去的少年,费尔娜却觉得更加的心烦意乱起来。这个人真的是像通缉令上得那样十恶不赦吗?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离开jīng灵森林的她显然没法判断这个对她来异常复杂的问题。</p>
虽然萨森堡对jīng灵们的到来的戒备了一番,但当城门守备官向廖尔卡打听了来意后,立刻便十分客气的放他们一行人入城了。这也是拜森林jīng灵们的好名声所赐,你或许听过哑巴开口话,但你绝对没听过哪个森林jīng灵妄言骗人,况且这些jīng灵们只是路经这里,最多只住一天就走,自然没道理拒绝他们。</p>
萨森堡公国从外面看上去古老而颇有韵味,除去城市本身一些特有的建筑外,内城的屋舍却大多是些三层、四层的楼房,分别用红、蓝、黄、白等颜sèjīng心装饰着,漂亮jīng致得如同童话世界中矮人的屋子。奇怪的是这里房子的门大多都很狭,仅能容一个人过去,相反窗子却非常的大,看上去十分的不和比例。原来这是萨森堡历史上某位大公定下的一条荒唐法律,门越大,交的税也越多,无奈的人们只好将门尽量做,却把窗户做得很大,以便从那里运送家具等什物,这也算得上是萨森堡公国的一大奇景了。</p>
jīng灵们的队伍进入了内城,如此之多容颜秀丽绝伦的jīng灵同时出现,自然引得当地居民们纷纷伫足观看。与此同时,街边咖啡店里坐着的一名淡绿头发的女子也正打量着他们……</p>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而行,车轴和厢体部分因为不堪重负而不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随时都会断裂崩溃开来一样。然而驭者却毫不在意,依旧高声叱喝着不断鞭打马儿,催促它们快速前行。</p>
夏渐渐从昏睡中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身下的褥垫似乎不太平静,一下下颠簸不停,而且耳边还传来噔噔噔的类似撞击的声音,仔细分辨才听出那是包了铁皮的车轮与石子所发的撞击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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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哪里?夏猛地睁开眼睛,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虽然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但却不再是之前不由人搀扶便动都不能动的废人样了。</p>
撩起窗帘向外望去,天sè正渐渐从氤氲的青sè中醒过来,马车正奔驰在窄窄的环形山路上,两旁已经能够见到sè彩明艳的绿sè山峰,玲珑突兀错落有致,加上环绕其间的rǔ白sè雾气,显出一种别样的美丽。</p>
夏看看外面的山sè,又看看自己身上包裹得乱七八糟的绷带……老实,jīng灵们的绷带系得实在不怎么样,虽jīng灵巧匠们的手艺之jīng驰名大陆,几可与矮人族相提并论,但就看这蹩脚的包扎法,实在难以相信是出自jīng灵之手,人类中最粗手笨脚的护士也比他们妖好一百倍。当然,这也许是那班长耳朵看自己不顺眼,有意把自己裹成这个德行吧?</p>
从窗口涌进来的清凉山风让他打了个哆嗦,头脑从昏沉中渐渐清醒了过来。这个……记得之前应该是在萨森堡吧,是那个叫费尔娜的jīng灵对自己施了昏睡咒语的,怎么会一觉醒来跑到大山里来了?那些jīng灵都跑到哪里去了?莫非是苏菲儿她们摸上来把自己抢出来的?</p>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时夏还不由得暗喜了一下,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原因同样也简单得很,在周围他并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似乎只有在驭者的位置上坐着个人,夏应该不认识他,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壁板,但这人给他的第一感觉是陌生而凶残,绝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p>
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腕,断骨处应该已经开始愈合了,看来湛蓝海洋的威力已经开始被某种力量逐渐削弱,自己那可怕的自愈能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修补起残破的躯体,加上jīng灵族那黑糊糊的伤药的话,应该很快便能够痊愈。至于抑制掉这件令人恶心的魔导器能力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伯爵大人,虽然不喜欢这老妖怪的某些行径,但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帮助总是让自己对他提不起太大的恶感,这让他既感头疼却又有些无可奈何。</p>
按伤口处的麻痒程度来看,完全恢复大概要一个月左右。当然,如果这其间湛蓝海洋的作用完全消失的话,可能会更快一些,不过这完全取决于阿瑟的恢复速度。而且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家伙完全恢复的那一天也就是神圣教廷倒霉的开始,以夏对这位伯爵大人的了解来看,他可不是有什么崇高理想的善男信女,睚眦必报或许过份了些,但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如果不有所回报的话,却也不是伯爵大人的ìng格了。</p>
“你醒了吗?”外面的人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沙哑而粗糙,给人的感觉就像用一把很钝的锯子在伐木。</p>
这种情况下装傻显然是不怎么明智的,何况还不清楚对方的脾ìng。夏现在的身体对付一个普通人怕是都很吃力,更别外面这位明显不是善茬的凶神,现在违逆对方的意愿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夏乖乖的嗯了一声,没敢多一个字。</p>
“……出来。”那人的话依旧很简单,夏还是没敢什么,老老实实的手脚并用从车厢里爬出去,来到那人身旁。</p>
坐在驭者位置上的是个身材jīng瘦的男人,看长相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年纪,一身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粗鄙的亚麻布衣衫,加上脸上、手上暴露在外道道交错的伤疤,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饱经风刀霜剑的顽石,虽然伤痕累累但却依旧屹立不倒。灰白sè的半卷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深陷眼窝内的双眸冷漠而毫无表情,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堆无机物所构成的罢了。</p>
对于这样的眼神旁人或许会心惊肉跳,可对于夏来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刚刚和他视线交集的那一刻,夏竟有了种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恍惚感,这个人的眼神和自己的那些同僚们一样,都是亲手埋葬了无数生命的杀人机器!现在的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和他搅在一处,实在是太“幸运”了!</p>
向来不信神的夏大人开始在心里亲切的问候他所知道的一切神明……</p>
“你长得真好看。”那人端详了他一会,忽然又冒出这么一句。</p>
“……”夏对这个可一向都是非常敏感,下意识的就想翻脸骂人,好在还没昏头,醒悟过来的他硬生生的将差冲口出去的话憋了回去,只好面sè尴尬的干笑了一下:“哪、哪里……”</p>
那人哼了一声,冷冷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虚伪!”</p>
这两个字砸得夏差又暴跳起来,不过当他看到放在中年人手旁的那柄足有一个chéng rén身体宽窄、背脊处满是狼牙锯齿的黑沉沉巨刃时,还是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p>
“看不出啊,你这贵族少爷倒是很有眼sè。”夏的举动那人都看在眼里,他裂开嘴笑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夏不敢多,只好继续尴尬的赔笑,要知道眼下这位可不比那些可以随便戏弄的jīng灵,惹到他发怒抄起那把巨刀给自己来那么一下的话……自己纵是自愈能力惊人,可也没厉害到能砍成两截再各长出一半来。</p>
“饿了么?”那人笑过之后便转过头去驾车,却是不再朝他看上一眼,只是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p>
先前只顾着紧张,夏倒是没有留心这个,此刻听他一,才觉得腹中有些饥渴,可四下看看,这马车上却是空空如也,没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p>
那人从腰间解下一条粮袋直扔过来,夏唯恐他看出什么破绽来,便不敢伸手去接,故意做出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岂不知自己身上有伤,就算是想灵巧也是灵巧不起来,不过看在那人眼里,倒更坚定了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爷的判断,不由得对他有些轻视起来。</p>
夏解开那条两袋,却见里面只是些风干的粗麦面饼,不知多久没有食用,有些甚至有些微微发霉。但肚子的确是饿得狠了,也就顾不得那许多,抓起一个便啃了起来,那风干的麦饼甚是坚硬,吃到口中实难下咽,他只好咬下一块含在口中,用口水慢慢洇湿了饼子才好吞咽。</p>
那人一面驭车,一面饶有兴趣的斜眼打量着夏。见他虽然皱着眉头,却也一连吃了两三个饼子,不由得有些讶异,看到得趣之处,竟忍不住哈哈怪笑起来。</p>
夏心中有气,当下便丢开咬了一半的饼,提起那粮袋劈头盖脸的直摔过去,那人竟也不生气,顺手接下粮袋重新系在腰间,末了还戏谑地朝翻翻眼睛:</p>
“呵呵~你这贵族倒还有胆sè!不是那见了我就吓得要尿裤子的人,是个男子汉!有趣!有趣!”</p>
废话,老子不但是男子汉,而且还是个大大的男子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夏肚里暗道,面上却不放松,依然做出一副乍着毛要咬人的凶相来。那人却不以为意,反而颇感有趣,嬉笑不已。</p>
“嘿,子,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笑了一会,忽地开口问道:“来听听,你这子挺有趣,没准老子一高兴就不杀你了!”</p>
夏心下明白,这套词分明还是来试探自己的,当下眉毛一挑,把从伯爵大人那里学来的傲慢贵族腔调摆了个十足十:</p>
“在问对方的姓氏之前,要报上自己的名号,这是起码的礼节吧?”着他还高傲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副我不屑和你这无礼之人话的模样。</p>
那人面上怒sè一闪而逝,跟着却又怪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胆sè!子,听到我的名字可不要吓晕过去!要知道,敢像你这样对老子话的人已经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为了表示敬意,就告诉你吧,我的名字是钱宁·贝内特·塔齐奥!”</p>
“抱歉,在下孤陋寡闻,没有听过您的大名!”夏抓住反讥的机会,毫不留情的讥嘲道:“塔齐奥1吗?哼!真是抱歉,至少我看不出阁下和美少年有什么关系!”</p>
中年人听了这个却只是笑笑,看起来他对这个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没错,这个名字的确已经很久不用,就连我自己也都快要忘记了。不过,我的另一个名字,我想你多少应该听过……”</p>
“是吗?那么来听听好了!”夏有意气他,言语间却是步步进逼。这一会对话下来,他已经觉出这人ìng子怪异,应该是那种喜怒无常,发作起来便不考虑后果的人物。但脾ìng乖戾,你越是不把他当个事,呛着他来,这位反倒越有心情跟你闲扯,反过来若是唯唯诺诺的扮乖孩子,反倒会让他讨厌,不准就抄起刀来直接砍了。</p>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他暗自冷笑,居然还有这种喜欢被抬杠的人。不过也好,要去扮那唯唯诺诺的乖宝宝还真不符合我的脾ìng,既然你有这个爱好,那我自然乐得继续扮下去了。</p>
“我的另外一个名字是阿卢卡多·皮尔,我想,这个名字你总应该听过吧?”中年人起这个名字时,眼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道凶光,似乎想起了什么。</p>
阿卢卡多·皮尔!夏乍听到这个名字可着实吓了一跳!虽然这个名字他听过的次数拿一个巴掌便可以数得过来,但对于已在刺客工会注册过的他来,自然是再耳熟能详不过了!况且以情报工作出身的他颇有过耳不忘的本事,苏菲儿曾多次提起过这人,便是想刻意忽略掉都是不可能的。</p>
阿卢卡多·皮尔,绰号“疯子”,刺客工会排行榜第二位的强者。虽然在任务完成率和刺杀难度上不及排位第一的“化妆师”蒂沃·阿尔方斯,但此人在下手的狠辣和凶残方面却绝对是所有刺客中排名第一。据夏从刺客工会方面了解来的信息,这人与其是刺客倒不如是个独来独往的雇佣兵,与为了一次刺杀可以在目标身边潜伏几个月甚至一年之久的蒂沃·阿尔方斯不同,阿卢卡多·皮尔的作风几近莽撞而直接,历来都是接下活计之后直接找上门去将目标乱刀砍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