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宪惊讶的转过身，望着西边郁江的方向。只见田野间树影阑珊、荒草丛生，根本看不到江堤的影子。“三里远……”</p>
“总兵大人，我们在火力支援距离之内，这是菩萨眷顾我们啊！”几个军官齐齐喊道，“别犹豫啦！”“我们弹药不多啦！”“火炮全都丢了……”</p>
风萧萧兮，村子里烟尘弥漫，到处都是士兵的挨骂声！零星的几根箭矢落下，有一根甚至戳在总兵的旗杆上，那箭头上还浸这黑漆漆的毒水。</p>
“大人……”</p>
“罢了罢了！”纪元宪长叹一声。</p>
亲卫队千总官招来0名亲兵，令他们杀出重围去召唤柳州水营的炮火。“火力引导小组”水兵则抄写了0份“射击诸元单”分给他们，简单描述村子附近的敌兵分布状态，以及内陆的风向和高差等数据。</p>
纪元宪把营里最后几十匹马交给了他们。“你们分开突围！”他沙哑着嗓子说，“告诉金士麒，把他船上所有的胖……胖子弹，全都给我打过来！”</p>
亲兵们发誓不辱使命！</p>
他们刚刚上马，蔡文豹又追着他们喊道：“你们记住，这批火箭弹，记在我蔡文豹的帐上！”</p>
纪元宪忙问：“蔡守备，这是为何？”</p>
蔡文豹悄声说：“因为我能拿到兄弟价，能给大人你省很多银子！”</p>
……</p>
小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卡在了西山上，天空也变得瓦蓝。</p>
柳州水营的火箭弹却杳无踪影。</p>
这很反常啊！蔡文豹很焦虑。他之前的消费体验：一旦发出召唤，火箭弹便在一刻钟之内落下来，从来没让人失望过。</p>
刚才总兵亲卫们已经策马疾行，半数都冲出了贼子的包围圈。这里去江边只有里路，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金士麒在磨蹭什么？难道是火箭弹都射光了？难道是……他趁人之危，做地起价？</p>
天色虽然渐暗，但贼子们却没休息。</p>
他们借着夕阳的余辉，对小村子发动了连续的冲击。他们沿着沟渠爬行，躲避官兵的火力。他们把铠甲披挂在马匹身上，驱赶它们冲击村口的防线。他们在上风处点燃稻草，把滚滚黑烟覆盖了整个村子。东边的一波进攻刚刚击退，西边又传来厮杀声。南边树林里锣鼓喧天吸引官兵火力，主攻贼兵却扛着巨盾从北边袭来。</p>
官兵们自知没了退路，也只能拼死抵挡。街垒一座座地被攻陷，防御层一步步地后退。纪元宪的半边头发都烧着了，他拎着断剑带着亲兵在村子东西南北的指挥号令。蔡文豹则率兵发动了一轮突袭，最后因弹药耗尽又被迫退了回来。</p>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天空也变成了凝重的清冷的蓝色，一碧如洗！</p>
村子里能战斗的士兵已不足00。</p>
柳州水营的炮火依然杳无踪影。“金士麒！”纪元宪颤动着干裂的嘴唇，“他是故意的！”</p>
“什么？”蔡文豹惊问。</p>
“他恨我！”纪元宪依靠着焦灼的土墙坐在地上，浑身体力都被抽干了。他发出了很舒服的一声长叹，“金士麒认定我害他，他在报复我。”</p>
“不会……即便他心有戚戚，但眼前关系大军生死胜负，他岂能不知轻重！”</p>
“蔡文豹，你们蔡家一向与桂林王府交情匪浅，这些日你却与金士麒走得近。”纪元宪苦苦一笑，“现在跟你提及这个，有些可笑……可我还是想问你，这就是你的选择吗？”</p>
“我没选谁，我只是不想把自己捆死在一条船上。”蔡文豹叹道：“金士麒行事坦荡，明码实价。不像王爷他们，总藏着小帐，总要算计人。”</p>
“明码实价？”纪元宪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那你说说，我买的火箭弹在哪儿？”</p>
“再等等……应该会有……”蔡文豹也没了底气。</p>
就在此刻，忽然间村子西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p>
“援兵！”士兵们哭喊着，整个村子都沸腾了！“终于来了！”“将军快看！”“来啦！杀出去啊！”</p>
“金士麒！”蔡文豹开怀大笑着，忙扶起纪总兵站了起来。只见村子西边果然有大队官兵赶来，那旗帜招展、铠甲鲜明、战鼓震天，相隔二里也能感到一股磅礴的杀气。</p>
那是一支千人规模的明军部队，却与浔州战场上所有的卫所军装束都截然不同——所有士兵都披着暗红色的袄甲，头顶的盔缨都是双层红毛；所有的战马都披着红黑两色的马衣；所有的军官，都披着王家亲授的朱红帔氅。于是乎，那整支部队都披挂着红艳艳的装扮，洋溢着节日的喜气。</p>
还有那名带队的将领，他官职也是“卫指挥使”。但寻常卫指挥使都是“正三品虎旗”，此人配用的却是“从二品狮子旗”，只比总兵官低了一级。</p>
纪元宪忙瞪大了血丝缠绕的老眼，望着那支神气洋洋的部队，“不是金士麒，是广西护卫。”（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