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声道：“金士麒……还活着！”</p>
前方！柳州水营的十几条大河船正整整齐齐地靠在瓦塘码头上。船队上空的几十面大喜鹊旗之中，一面小豹子将军旗正飘得欢腾。</p>
……</p>
瓦塘镇的码头是新造的，砍伐的木料还露着白茬，支撑的竹杆还鲜嫩多汁呢。镇子外面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百余水兵正在组织本地民壮干活。他们以那座废弃的屯堡为基础，修造一座新的粮仓。</p>
其实金士麒几百水兵可用，但是他不想耗费水兵的体力，便花了00两银子雇用本地人。这点小钱，金将军出得起！</p>
士兵，就应该做士兵的工作。</p>
粮仓周围已经堆起了两道整齐的沙袋，外面还铺设了铁丝网，几个小隘口架设了武器平台，十几名披甲水兵端着火箭箱警戒着施工现场。其余士兵们则修整船只、保障兵器弹药，还有人悄悄潜入附近郊野农田，探查着战区情报。</p>
当武腾号抵达时，金士麒正与蔡文豹、吴永博三人坐在树荫下，一边喝着果汁，一边讨论着男人最感兴趣的事情。</p>
蔡文豹、吴永博同为6岁的壮年，都有爱妻美妾，都生养过一群儿女。金士麒便向他们请教：宝宝几个月长牙齿啊，多久会走路啊，几岁会叫爹啊，是让娘亲喂奶呢还是找奶妈子呢，背诵百家姓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啊……之类的。</p>
这恬美的、闲暇的午后时光啊！</p>
这时候亲兵忙跑来报告，总兵上岸了。金士麒等人忙穿戴整齐、擦掉嘴角的芒果汁，齐刷刷地迎到码头上去。</p>
纪元宪跳下跳板，笑道：“金士麒，你果然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拍打着金士麒的肩膀，连续拍了几十下，下手极狠。“金士麒，叫我好担心啊！”</p>
金士麒忙躲开两步：“谢麾下挂念，卑职还好！”</p>
纪元宪追上来又拍了他十几下，“我听说，前天夜里很凶险？”</p>
“是的，但都过去了。”金士麒转身指着蔡文豹，“幸亏我路遇蔡守备，获得了强力支援……”</p>
蔡文豹脸上一红，“这个就不要说了。”</p>
纪元宪却忽然指着镇子的方向，“那是什么？”</p>
众将连忙望过去，只见瓦塘镇外面横着一道灰黑色的残骸。那就是贼子们拼凑的那道木头防线，后来被火箭弹轰炸、烧得支离破碎。最后剩下几根木料又被拆了去建造粮仓。</p>
“那是一道分界线。”金士麒解释着，“镇子里的贼首名叫东甸，是个胖子。我跟他谈好了，我在线这边，他在线那边……”</p>
昨天傍晚，遭受了火箭弹连续的轰击之后，东甸的心神崩溃了。他被迫答应把码头“借”给金士麒。于是就形成了如今“官兵贼兵同居一镇”的和谐状态。</p>
但金士麒此话一出，那些跟在总兵身边的军将们皆大惊失色。“啥？镇子里还有贼子？”“东甸在这里！”“他真不会过线？”“我……我先上船去了！”</p>
纪元宪却怒道：“金士麒，你这是纵敌！”</p>
金士麒忙说：“总兵大人，你只是令我来修码头建粮仓，也没让我占这镇子啊。”</p>
纪元宪一时语塞，“那你也不该……咳！当务之急，是赶紧拿下这镇子，完成南岸的合围！”</p>
接下来，纪元宪就开始叱骂那些广东籍的将军们。</p>
如今浔州战场的“进度”非常不均衡，纪元宪压力很大。</p>
“北路”的何玉九副总兵带兵一路推进，一路欢歌，所到之处贼兵全被击溃。纪元宪是总兵，他率领的是“东路”主力部队，本应沿着郁江和南边山脚线两路突进，将南岸的贼兵全部包抄。可是各部的动作总是慢了半拍——说好了三天前就完成合围，占领这瓦塘镇，但眼下官兵仍在慢吞吞地赶路。</p>
现在贼兵大部都在贵县与瓦塘镇之间，如果瓦塘镇这里无法合围，那一万多贼兵就会逃回山里去，再想清剿可就难了。</p>
总兵下令：三天之内，两广的六支卫所部队，必须在瓦塘镇实现合围。</p>
众将齐齐应诺，他们如雷般应道：“得令！”“三天足够啦！”“某以项上人头担保……”</p>
“住嘴！”纪元宪一把按住那个要用自己人头担保的大嘴巴，怒道：“你们连瓦塘有多少贼兵都不知道，拿什么为战？你有几颗脑袋给我砍？”</p>
“禀总兵……别急！”金士麒笑吟吟地掏出了一份地图，他一边展开一边说：“末将为标下千总吴永博请功！他身先士卒，率领本部军情司探明了瓦塘阵周边5里的军情。”</p>
那是一张按照真实比例绘制的作战地图，带有坐标格和比例尺，甚至还有简单等高线。那地图涵盖了瓦塘镇周边地区，在镇子西边的区域里标注着数十个符号，那是贼兵的6个大营和道防线。</p>
金士麒又指着那根“河道毗邻射程”红线，“各位将军！这根红线以内的区域，我水营可以提供炮火支援服务。”</p>
纪元宪疑惑地问：“什么是炮火支援……服务？”</p>
可是那些两广军将们都买过金士麒的兵器，他们了解金士麒！他们立刻双眼发亮，争抢了起来：“金老弟，开价多少？”“你的报价是按炮弹算？还是按面积算？还是按杀伤算？”“金将军我可是你的老主顾，我首先预约……”</p>
金士麒正要解释，纪元宪却怒道：“金士麒，别做生意了。我给你一个主要任务！他们各部负责的是镇外的贼兵。而你，三天之内给我拿下这镇子！”</p>
“可……可是……我是来营建的呀！”</p>
“金士麒，我只要结果，不要听疑问！”纪元宪使劲地拍着他，“我知道你能行！”（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