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笑眯眯地看着查应才。</p>
查应才呆呆地望着那具真在燃烧的火箭箱，它是一次性的，已经完成了使命。</p>
“查兄，想知道它为何这么准么？”金士麒掀开另一箱火箭的盖子给他看，并解释道：之前的火箭散布那么大，主要误差并不是火箭本身，而是简陋的发射轨道。</p>
之前无论“百虎齐奔”还是“一窝蜂”，那些火箭都是简单地搁在道隔板上，箭杆上只有两个受力点，晃晃荡荡，无法构成一条稳定的“发射轨道”，因此误差极大。而金士麒的箭箱里，每一根火箭都存放在纸筒轨道中。他的火箭没有尾羽、前后尺寸一致，就可以贴合在轨道中准确地冲出去。</p>
查应才满脸的振奋，半晌之后他又问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p>
“一箱箭，卖多少银子？”</p>
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问题。打仗就是撒银子，查应才已经领悟了战争的真谛。</p>
金士麒的回答也很专业：“那得看卖给谁！”</p>
“咱迁江营！”</p>
“咱自己人，当然是‘内部价’。”金士麒掏出一张报价单——</p>
支装火箭：每箱重10斤，成本5钱银，内部价1两，对外价两。</p>
96支装火箭：每箱重0斤，成本1两5钱银，内部价两，对外价6两。</p>
查应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支装的，我买它1000两银子的！”</p>
“别急，我还有好东西。”金士麒又令人捧来一根火箭。那是一根长达4尺的“重型步兵火箭”，它相当于轻型火箭的倍重量、4倍的装药量，因此有着倍的有效射程。而且在100步左右的最佳距离上，它的穿透力比普通型增加了5成，可以穿透寸厚的松木板。</p>
“这个型号只有‘48箭装’的大箱子，只能供弓兵中队使用，有效射程00步。”</p>
“价格贵多少？”查应才总是盯着关键问题。</p>
“贵一倍。”金士麒忙说：“但它的药管更粗大，因此有很多的扩展性。我们正在研究各种特殊型号，譬如‘穿甲型’、‘燃烧型’、“毒烟型”。等研制成功了，你每样都来点吧！”</p>
“好！你给我算算，如果我们出征胡扶龙，迁江营各中队全都装备这些火箭，总计要花多少银子？”</p>
“大概四、五千两吧！”金士麒打了个响指，“但不止是火箭啊，别忘了我们的手雷。”</p>
“天启六式？”</p>
“天启七式！”</p>
现场测试的第二个项目——天启七式“拉发”手雷。</p>
金士麒从箱子里掏出一枚手雷，查应才认得它表面的“灰白条纹”，那表明它是一枚训练弹，只装了少量火药。但是它上面没有导火索，而是插着一根插销，下面套着一个拉环。</p>
“看仔细了！”金士麒说着就拔出插销、扯开拉环顺手丢了出去！一声爆响之后，几步之外冒起一阵白烟。</p>
“好！”查应才大呼，“就是丢得太近了。”</p>
“我水平不行……查兄，你看出它的优势了吗！”</p>
“不用点火绳！”查应惊呼道，“这……这太妙了！”</p>
之前的手雷产品都要用火绳点燃，操作繁杂而危险，因此只有“掷弹兵”才敢玩弄。现在手雷变成了如此简单的操作，它便可以普及使用！</p>
查应才敏锐地察觉到这东西的意义——刚才的火箭虽然威猛，但那只是一种武器的改进，由量变促发质变。而眼前的手雷，将使战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步兵队伍中每人装备三五个手雷，谁他娘的还敢跟我们对阵砍杀啊！</p>
查应才追问：“价格如何？”</p>
“内部价钱银子一个！”</p>
“这个贵了！”</p>
“但技术含量高啊！”</p>
金士麒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骄傲，这手雷的结构确实很巧妙。</p>
手雷中装的是“燧石引信”，就是用燧石与铁片摩擦产生火星，点燃引信并导致爆炸。燧石这狗东西很难伺候，要使用迅猛、果断、流畅的手法。在实验条件下只有8成的引燃成功率，若是上了战场，甚至会降低到6成。</p>
但手雷的最大问题并不在于引燃概率——在军队列阵作战中，丢出10个手雷爆炸了6个或8个，其差别并不大。其最大的技术问题是，需要把那个铁片儿紧紧“压”在燧石上，其弹力要恰到好处。</p>
当时的冶金技术落后，铁片弹力会逐月下降，半年之后就会完全扭曲。工匠们也试验了淬火、锻造等技术来提升铁片的弹性，但成本又会大幅度提升。</p>
后来一个小工提出了巧妙设计：那铁片平时并不压紧，把它与保险插销链在一起。当你抽出插销时，同一个动作也压紧了铁片。这个设计既简单又可靠，金士麒给予了10两银子的重奖。</p>
这种灵光闪烁的小故事，在机械所的5大项目组中每天都在上演。金士麒滔滔不绝，得意忘形，他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在机械所中缔造了一种积极的工作气氛——人们热爱钻研，探索技术，求真务实，在事实面前不分高低贵贱一律平等，因此创造力不会被压制，各种奇思妙想便层出不穷。</p>
查应才左手握着一杆“重型火箭”，右手拎着一枚“拉发式手雷”，只觉得战争胜利尽在咫尺。“贤弟，你下个项目是什么？”</p>
“手雷和火箭的集合体……火箭弹！”</p>
查应才猛然懂得了什么，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半晌之后才问：“那火铳呢？”</p>
“等吧！”金士麒一笑，“那东西需要精深的金属技艺，今年怕是没希望。”</p>
“可是我听说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否把握住。”查应才告诉了金士麒一个一个内部消息——</p>
为了明年对胡扶龙那一战，广西总兵府扣留了部分军饷，准备集体采购一批火铳，以实物的形式分发给各卫所。总计8千只火铳，报价是8万两银子。“我听白指挥使等人提到，不止是桂林兵仗局，还有柳州军械所，还有广东的几个私商都盯着这笔声音，下个月要现场比试！”</p>
“比试？”金士麒的小心脏怦怦乱跳。</p>
“没错，各家都把火铳拿到浔州府现场演示。谁的性能最好、价格最公道，就选定谁家来造。8万两银子，征讨胡扶龙军费的十分之一都拿来买火铳。”</p>
金士麒立刻亢奋了，这不就是后世那种“兵工项目投标”嘛！太刺激了！他吼道：“这8万两银子，我赚定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