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p>
医院楼道里安静得令人心悸。</p>
余文生孤独地盘膝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丝毫不去理会医院安保人员偶尔路过时的异样眼神，一边修行恢复着自身本元，一边等候着、关切着重症监护室里的状况。</p>
他不放心，所以在此等候。</p>
万一陈德半夜醒来了，也有人在旁看着，及时去找医生。</p>
白天柴睿华离开医院的时候，对余文生说：“陈德的意识还在。”</p>
这让他心里多了些希望，只可惜母亲那强大到令人激动不已的超能力，并不能治疗陈德的伤势。</p>
而医院里的专家医生们经过仓促研究会诊后，依旧没能分析出具体病因，拿不出完善的治疗方案。不得已，他们又联系了灵关基地市所有医院包括军直属医院里的专家们，进行视频会议讨论……</p>
但依旧没结果。</p>
医生说，目前陈德的身体状况，在药物和仪器的维持下，还不至于恶化。院方明天会联系国内顶级专家，并尽全力联系到其它国家的一些专家，共同会诊探讨。</p>
这让余文生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整个灵关基地市的医学专家都没办法了，可见希望之渺茫。</p>
尤其让余文生心疼的是，陈德现在还有意识！</p>
有意识，那就会感觉到痛苦！</p>
想到这里，余文生再也无法安心修行下去，他缓缓收功，起身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多了。</p>
走到圆形可视玻璃窗前，往里面看去，他吃惊地发现，陈德露在被单外面的手和臂膀、脸颊上的肤色，从蜡黄色转化成了一种诡异的银灰色，像是一种生锈了的暗淡金属般。</p>
“怎么回事？”</p>
余文生心中大骇，赶紧转身往医生值班室跑去，一边吼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p>
很快，两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赶到了重症监护室。</p>
余文生忐忑不安地站在外面，看着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忙碌碌地调整着仪器，检查着陈德的身体。他能够看得出来，医生的神色很凝重，甚至时而还会摇摇头……</p>
余文生急了！</p>
急，又有什么办法呢？</p>
就在他万分焦急担忧不已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护士走出来说道：“先生，您进去看看病人吧。”</p>
说罢，女护士转身回了重症监护室，门没关。</p>
什么意思？</p>
余文生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能够想象到，护士为什么会来叫他进入平时根本不允许普通人进入的重症监护室。他脑子里近乎于空白般，神色呆滞地走了进去。</p>
站在病床前，余文生木然地看着陈德。</p>
这时候的陈德，巨大的胸膛上还贴着许多传感器，密密麻麻的管线连接向几台先进的体征观测仪。只是他胸膛的起伏幅度，已经很微弱了。而且，他身体上所有皮肤，也呈现出了一种僵化状态，泛着暗淡的银灰色，像石头。</p>
“病人的基因异化进程突然加剧……”医生叹口气，道：“很抱歉，恐怕不行了。”</p>
神情呆滞的余文生大吼道：“快救他啊！”</p>
“你冷静些。”另一名医生急忙安抚道：“病人这种基因异化，即便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仪器和药物，也无法控制住。”</p>
“不可能！你们马上救他，马上！”余文生已经处于暴走边缘了。</p>
这时旁边的护士忽然惊讶道：“他醒了！”</p>
余文生和两名医生立刻看向陈德。</p>
只见陈德的眼皮微微抖动着，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p>
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浑浊无神。他费力地寻找着，终于把目光落在了余文生的脸颊上，于是陈德就笑了，是眼神里闪过的一抹笑意——他脸部皮肤僵化，根本无法流露出任何表情动态。</p>
“犟牛……”</p>
余文生一下子扑了过去，却又生怕压到陈德，赶紧用双手撑住床边，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滴落在陈德僵化的脸庞上，滑出晶莹的水渍。余文生神情慌乱地伸手擦拭。</p>
“文，文生。”陈德吃力地蠕动着唇口，僵化的肌体导致他开口都极为困难，声音又浑又小，也只有余文生听觉敏锐，又非常了解陈德，才能勉强听到且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你，你真厉害，将来，将来你，一定会道法大成的，我就，就知道，你……”</p>
“犟牛，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余文生哭泣着。</p>
“我听到医生的话了，我不害怕，你，你也别，哭……你咋就真会道术了……”</p>
“犟牛，你不会有事的，别听医生瞎说！”</p>
“我，我，我其实，不傻……”陈德已经无力再说下去了，他本就浑浊无神的双眼中，瞳孔开始涣散。</p>
“犟牛！”</p>
余文生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用双手攥住陈德宽厚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p>
此时陈德肩膀上的肉，摸起来如同石头般冰冷，坚硬。</p>
两名医生和护士都神色默然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忍心再看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