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裴月臣并未忘记先向祁楚枫施礼。
“这位是李夫人,”祁楚枫起身示意,稍稍在“李夫人”三字上加重语气,“她说是你的旧识,你可认得她?”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多余,从裴月臣的眼神便可知,他岂止是认得而已。
邓黎月上前一步,朝裴月臣福了福,声音微带哽咽:“月臣哥哥,别来无恙。”
裴月臣忙伸手搀起她:“黎月妹妹,你……你怎么会来到此地?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邓黎月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跟随族中商队到此。”
裴月臣这才放心,扶她至圈椅旁,柔声道:“坐。”
邓黎月缓缓坐下,双目不离他的面庞,问道:“月臣哥哥,这些年你可还好?”
裴月臣含笑答道:“挺好的。”
闻言,邓黎月泪水却落了下来:“自京城一别,你音讯全无,想不到竟是躲在这北境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十年。月臣哥哥,你受苦了。”
他哪有受苦,天天都有我陪着,不知道多好!祁楚枫闻言甚是不满,碍于面子又不能说出口,郁闷地直咬嘴唇。
“没有,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裴月臣似也知祁楚枫会不满,转头看向她,歉然一笑。
他们二人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许多旧情要叙……祁楚枫也知晓自己现下就是个多余的人,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我还有军务要处理,月臣你们慢聊。”
裴月臣颔首会意。
说罢,她便朝门外行去,行至门口,又停住转身道:“对了,我让大勇多置办些好菜,请李夫人留下来用饭。”
邓黎月刚想开口,紧接着便听祁楚枫又道:“夫人既是月臣的旧友,便是我府上贵客。夫人若不嫌我府中吃食粗陋,便莫要推辞。”
这话一说,便将邓黎月的推辞客套之言尽数堵了回去,她只能含笑道:“民女多谢将军厚意。”
祁楚枫勉强让自己笑了笑,望了眼裴月臣,转身快步离去。
将军府的外堂,此时聚齐了车毅迟、赵春树和赵暮云,再加上阿勒,还有一头上蹿下跳的腾腾。
赵春树正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述:“先夫,她说的可是先夫,说是已经故去三年了。”
“三年?”车毅迟啧啧道,“都说俏不俏,一身孝,小寡妇这么一来,军师怕是挡不住啊。”
话音刚落,他屁股上便被重重踢了一脚,紧接着赵春树后脑勺也挨了一记爆栗子。腾腾见状,欢喜得很,汪汪直叫,迫不及待也想往人身上扑。
“将军!”赵暮云转身,立时恭敬施礼。
车毅迟与赵春树也转过身,看见黑着脸的祁楚枫。
“都闲着没事做了,跑到这儿来说人闲话!”祁楚枫皱眉瞪车毅迟,扬手做势欲打,“什么俏不俏,一身孝,嘴里都给我放干净点!李夫人的哥哥是邓元丰,为国捐躯的忠烈,该怎么对人家,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不用我多说吧?”
车毅迟佯作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陪笑道:“错了,错了!将军息怒,是我老车口没遮拦,下不为例。”
祁楚枫斜了他一眼,语气方才缓和些许:“你们都凑到这儿来作甚?”
赵暮云实话实话道:“我哥说出大事了,让我赶紧过来。”
“出什么大事,又不是你家的房子塌了!”祁楚枫闻言,怒气又起,凌厉眼风扫向赵春树。
赵春树一脸郑重:“将军,这事可比塌房子事大!您想,这位李夫人便是让军师念念不忘十多载的女子,而且她夫君已经亡故三年,您想,您细想!”
祁楚枫不耐烦地扒拉开他,自顾自往上座坐了,烦躁道:“想什么,有甚好想的!”
赵春树以为她不明白,急道:“说不定她就能和军师再续前缘呢?”
“什么叫说不定,”车毅迟把他扯到一旁,朝祁楚枫认真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树儿还说,这位李夫人长得甚是貌美,是不是真的?”
祁楚枫瞪他。
“不光如此,这位李夫人的闺名唤做邓黎月。”赵春树上前插口道,“你们听这名儿,黎月,月臣,都有个月字,一听就是天造地设的……啊啊啊!将军,轻点!”他被祁楚枫重重一脚踩在脚趾头上,疼得龇牙咧嘴,险些站不稳,赵暮云忙上前扶住哥哥。
“月饼还有月字呢,滚!”祁楚枫没好气道。
车毅迟拍桌道:“别管她是什么月,反正咱们得一条心,把这事给撮合成了!”
闻言,祁楚枫震惊地盯住他:“撮合?!”
“是啊!”车毅迟认真点头道,“军师的终身大事,老将军在世时就一直替他操着心,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眼下,军师心中惦记的人终于出现了,咱们当然要撮合。”
“怎么撮合?”赵春树一瘸一拐,扶着旁边桌子坐下,问车毅迟。
“这种事儿,首先肯定得郎有情妾有意。军师对她有情,这点毋庸置疑;关键在于李夫人对咱家军师是不是还有情意?”车毅迟问祁楚枫,“将军,他们方才见面,你可看出些许端倪?”
祁楚枫回想起邓黎月目中含泪的模样,且又是一口一个”月臣哥哥“,心往下沉了沉,冷冷瞪着车毅迟,不愿吭声。
赵春树偏偏还要道:“将军,我等虽说比不上军师,但都是你的心腹爱将。跟我们,您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心腹爱将?
上哪里去找这么一帮心思与她南辕北辙的心腹爱将!
祁楚枫扶额无语,连哼一声都懒得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