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景福宫就变得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北宫似乎只剩下我们三人,一切空寂得可怕。一阵风吹来,让人毛骨悚然。恭王虽然走了,但我日常的吃穿用度还是一样供给,只是从两份变成了一份。他的恩情我从心底感激,这让我们在孤清的北宫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可是这样的日子却令人绝望,你永远看不到尽头。终日无所事事让我们心抱怨,整个人也懒怠了起来。我依然在织室里织布,我需要织更多的布来消磨我的时光。
琼轩突然来人了,是光武帝身边的张舍人。“敏姬听旨!”他是来宣旨的?我诚惶诚恐地跪在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圣旨过得太突然,太奇怪了,光武帝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北宫之中有我这么一个人呢?我的心狂跳不已,是知是福是祸。
“罪女马氏,受过囚于北庭。天机缘巧,献海上之仙方,治妾残躯病体,救妾于水深火热之中,得享一载之天伦。妾平日察之,见其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待下宽厚平和,实为天下女子之典范。妾斗胆恳请,赦免其罪,归于掖庭。妾谨恭敬上。”张舍人念完,道:“沛太后临死前上书陛下,恳请赦免你的罪过。陛下念你仍功臣遗孤,又治好了太后的病,所以特令我来召你回宫。皇后娘娘吩咐过了,你仍然回幽兰殿住。”说完留下一名宫人领路,自己先走了。
原来沛太后说的一线生机,指是的让我重返东宫。我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可以离开北宫,忧的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的人,曾经的是。思嫣大喜过望,拉着我的手道:“孺子!孺子!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回东宫了!我们可以回东宫了!”她跳了起来,开心地拥抱着这一片蓝天。
抱珠依然是那个模样,情绪波动不大,或许于她而言,她更愿意留在弃满回忆的北宫吧。
我终于如愿以偿,内心却无比纠结。他会愿意见到我吗?
收拾好东西,往南宫走。经过关元姬的那座院子时,我犹疑了一下。应该过去告个别吗?这有炫耀的嫌疑,只怕让她更绝望。可若是不告个别,又辜负了我们这一年多来的情谊。
正在我驻足不前,犹豫不定的时候,元姬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你回去了?你真的要回去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回去的!我就知道!小敏!救救你!你一定要救我出去!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她还没有冲下台阶就被两个护卫拦住了。她一边哭一边挣扎,可很快就被强行带了回去。
我见她苦苦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心中悲戚。正欲上前阻拦,只听身后道:“孺子!冷宫是个晦气之地,又岂有往回走的理?像孺子这样能从冷宫里走出来的,仍是千古第一人!可这世间有多少女子能有孺子这样的好运气?”
我一惊,一个小小的舍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我突然惊觉,他是沛太后的人!
他说得对!若非机缘巧合法救了沛太后,她怎么会出手相助呢?她是光武帝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救我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我呢?要把元姬从泠宫里救出来,又岂是上书一封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心中黯然。
回到幽兰殿,颜姐姐早在宫门前迎候。我忙迎了上去,“颜姐姐!”,幽禁了一年多,我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小敏!”颜姐姐也忙迎了上来,热泪盈眶。我抱着她,有种回到家中拥抱亲人的感觉。我不禁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而哭,可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江水,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