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恰好是冬至。</p>
和张龙虎出生二十年前的冬至一样,北京城里早已是漫天飞雪,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雪已经可以淹没人的大腿,所有人都在抱怨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来得也太早了些,而且好像也冷得格外厉害了点。</p>
一个中年男人穿得很奇怪,青衫,仗剑,腰上挂酒壶,走在郊区。</p>
他的衣服并不厚,青衫里也就套了件贴身的衣服。</p>
脚步如风,快得让人看不清。</p>
足有两尺深的雪地却只留下一个才半寸不到的浅浅脚印,这简直让人怀疑这个人的身体是不是用泡沫做的,竟然这么轻?</p>
这个中年男人面色冷峻,分明的棱角如同剑刻下的一般。</p>
这个男人现在正向着那半山腰的一处小四合院而去。</p>
不一忽儿,他就已经来到了门外,也不敲门,脚步一点,就纵身跃起丈高,然后脚下一踩那院墙就直接如同燕子般掠了进去。这等高深的功夫,没有几十年是磨练不出来的。</p>
四合院里有一个小池塘,小池塘里有鱼,池塘前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正在垂钓的老头儿,老头儿仿佛睡着了,一动不动。</p>
雪落在老头儿的身上已经很厚了,但他仍然没有动。</p>
中年男人也没有动,负剑而立,雪落肩头,静静看着这个老头儿。</p>
老头儿的鱼竿忽然动了起来,他也随之睁开双眼,然后手腕轻轻一抖,一条鱼就已经顺着鱼竿的线从湖里飞了出来,天上的阳光照射在它的鳞片上显得分外灿烂。</p>
艳阳天,万里飞雪。</p>
老头儿淡淡道:“你还是来了。”</p>
中年男人道:“我本就该来了。”</p>
老头儿将鱼从钩儿上取下,然后扔进池塘里,道:“你的确该来了,十二年了。”</p>
如果细细一听,便能从这个老头儿的沙哑嗓音里听到一点儿……娘炮!对,就是娘炮,让人感觉他的声音总带些娘娘腔。但没有人敢因为这点儿嘲笑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说话带着些娘炮儿音的老头就是马西风,马大佛爷。</p>
中年男人就是张天士。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p>
张天士道:“你等了多久。”</p>
马西风道:“不久。”</p>
张天士道:“不久是多久?”</p>
马西风道:“堪堪一个小时。”</p>
张天士盘膝坐下,道:“好!我也等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便领死。”</p>
于是,这个叫张天士的男人就静坐在风雪里,而马西风则稳坐钓鱼台,躺椅摇摇晃晃。</p>
张天士道:“你这样钓不到鱼。”</p>
马西风叹道:“愿者上钩罢了,鱼如人。”</p>
张天士冷道:“不久后,你就会变成被剖空的鱼。”</p>
马西风老眼浑浊,淡淡道:“已经十二年了,有些东西能放下,有些东西却永远放不下。天士啊,你我这一战,注定会有一人死,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在京城里大开杀戒。”</p>
张天士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太监,只有一个后人,当然不希望我大开杀戒!我若将你的儿子杀了,你岂非就断了香火?老匹夫,待我杀你后,再将京城里的那些狗都屠个干净!而今我已无官一身轻,想杀谁,就杀谁!神挡我,一样的杀!”</p>
马西风道:“执念啊执念,仇恨何尝又不是执念呢?”</p>
张天士道:“正因为有执念,人才有活下去的理由!”</p>
马西风苦笑道:“你不是学道么?道家讲究无为,放下执念。”</p>
张天士冷冷道:“无为,也得待我除掉你们这些执念后。”</p>
马西风不再说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