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经消失得够彻底了, ”秦抑认真地说,“能让找一个月才找到的人,也并不多。”</p>
向女士无奈一笑:“秦少说笑了。”</p>
“那就直接问了, ”秦抑道,“沈辞生病休学的那一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病而休学?”</p>
他问完这话, 电话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p>
久到秦抑想开口再重复一遍时,才听到向女士发出一声叹息:“本来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的。”</p>
秦抑立刻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耐心等她的下文。</p>
“但上次和小辞视频的时候, 他跟说你对他很好——能请求秦少给一个保证,保证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抛弃小辞吗?”</p>
“当然, ”秦抑蹙眉, “沈辞是的未婚夫, 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物品。”</p>
“白了。”向女士似乎松了口气,“当时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回避型人格障碍’。”</p>
秦抑虽然并不太了解这具体是种什么病, 但只要有“人格障碍”这四个字,就一定是达到了精神疾病的范畴。</p>
不祥的预感突然落实, 他心里不禁凉了些:“所以的确是精神方面的问题?”</p>
“嗯, ”向女士道,“那段时间他非常抗拒社交,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温遥,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实在是没办法再去上学了,才不得不向学校申请休学,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p>
“可他对心理治疗也很排斥, 不信任医生,就没办法好好治疗,只好给他换更好的医生,抱着‘总有一个医生能跟他聊得来,让他敞开心扉吧’那种心情,也不知道找了多少这方面的专家,都没起太大作用。”</p>
秦抑眉头皱得更紧:“那最后呢?”</p>
“最后就是怎么都没能治好,”向女士叹气,“努力了整整一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再之后,就是沈兆成和秦少你签了联姻协议,让小辞去秦家,你都知道了。”</p>
秦抑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直到他来秦家,都没有治好?”</p>
“是。沈兆成逼着不让说,他怕你知道小辞生病以后就不要他了,而沈辞的哥哥沈赋一直在国外,是沈兆成早就决定的继承人,不可能让他和你结婚。他妹妹还没成年,就更不可能了,他只会选择小辞——包括带小辞看病的事也是瞒着所有人的,连温遥都不知道。”</p>
坐在书桌另一边的温遥脸色也不太好看,那双时常含笑的狐狸眼一片冷意。</p>
秦抑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点了点。</p>
这不对。</p>
沈辞来秦家以后,是非常正常的样子,活跃而主动,完全不像是生病了。</p>
“秦少?”向女士见他半天没有回应,似乎有些担忧,忙补充道,“不过,他现在应该算是好了吧?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那天落水被救起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时沈兆成急着送他去秦家,也来不及多问,后来跟他视频通话时,他也表现得很自然。”</p>
“知道,”秦抑说,“他在秦家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正常,要不是温遥跟说他曾经生病休学,根本猜不到他会得那种病。”</p>
向女士有点惊讶:“温遥?”</p>
秦抑:“哦,让温遥继续担任沈辞的保镖,现在他也在这。”</p>
“怪不得他之前突然跟沈兆成辞职了,”向女士道,“这样也好,温遥跟沈辞最亲,沈辞生病期间,还愿意交流的也就只有温遥了。”</p>
温遥沉默。</p>
他宁可那段时间沈辞也不理他。</p>
正因为沈辞还愿意和他交流,他才没意识到对方的病情有多严重,没有追着向女士死缠烂打非要知道他的病情,要是早点知道,他一定不会去保护沈兆成。</p>
“所以,他是在落水的时候突然好了吗?”秦抑做出了这个不太合理又必须合理的假设,“落水时濒死的感觉刺激了大脑,让他的病突然好了?”</p>
“也不知道,可是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解释。”向女士叹气,“不管怎么样,只要他好了就好,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这孩子再继续那样了。”</p>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不到七岁——他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状态就和生病时很像,不爱说话,见谁都躲,唯独能跟他走得近的也就只有温遥,他把温遥当成哥哥,自己的亲哥却从来不理。”</p>
“他八岁的时候和沈兆成结了婚,两年以后,有了他妹妹沈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慢慢走出了母亲去世的阴影,虽然还是不如一般孩子活泼,但也还算正常,跟温遥在一起的时候会更开朗些。”</p>
秦抑听到这里,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温遥。</p>
看起来他倒是没必要计较沈辞对温遥特别了,这显是在温遥身上弥补失去的母爱,说是把他当哥哥,找亲情的替代品还比较给他面子了,按照现在的流行词来说,应该叫什么……男妈妈?</p>
不过温遥去沈家的时候才十五岁,十五岁就能当男妈妈,也是挺特别的潜质。</p>
他们秦家人还有这种本领吗?应该说私生子果然与众不同,没有继承秦潜的性格?</p>
温遥接收到他的目光,觉得秦少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不禁回以莫名其妙的表情。</p>
向女士继续道:“再后来的几年还算顺利,他也渐渐地可以接受了。他上了初中以后,有一次周末,想带他出去玩,可他又不喜欢去游乐场,就带着他和他妹妹去听了一场音乐会。”</p>
听到“音乐会”三个字,秦抑心头忽然一动。</p>
“正是那场音乐会,让他喜欢上了钢琴,说他想学——他头一次向表达他想要什么,当然支持,就去跟沈兆成商量,沈兆成给了钱,让和温遥带着沈辞去买钢琴,去找老师,他就这样开始学琴了。”</p>
“能不能问问,”秦抑犹豫着说,“那场音乐会,是谁开的?”</p>
向女士笑了一下:“是秦少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