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两三天。</p>
这几天内, 玉龙瑶和谢扶危对她的态度一直很不错。</p>
除了不能外出，可以说是任她予取予求，毫无怨言。</p>
尤其是玉龙瑶。</p>
似乎是为了弥补她不能外出的缺憾, 常常出门给她带来各种吃食、衣裳、珠钗、奇巧。</p>
一举一动, 无不体贴入微，简直比当初的“蜜月期”还温柔小意。</p>
而金羡鱼也表现得十分令人“省心”，她每天不是在看话本, 就是在涂涂画画, 尽职尽责地给自己找乐子。</p>
可惜她并没有什么绘画的天赋, 哪怕照着样子描画起来也歪七扭八的, 尤为辣眼睛。</p>
金羡鱼嘴角一抽，不忍直视地将她画的“赏荷图”（当然名字也是她胡诌的）揉成一团。</p>
玉龙瑶走了进来，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废纸团。</p>
他脸上倒也没露出什么轻鄙的神色，指尖耐心地抚平了褶皱, 认认真真看了一眼, 抬起头说：“画得不错, 不过这里还需多加注意。”</p>
他指着纸上的辣眼睛的荷花如此说道。</p>
玉龙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过目不忘，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农田水利、机械奇巧、奇门遁甲, 无一不精无一不通。</p>
金羡鱼她其实也可以说是个智性恋, 当初喜欢上玉龙瑶未尝不是因为他的才智。</p>
“谢谢。”金羡鱼有些恹恹地说，脸色有点儿红，语气听上去很诚恳，神色却很挫败。</p>
她刚刚想拦没来得及拦，在玉龙瑶面前露怯简直郁闷到爆了。</p>
玉龙瑶弯了弯唇角，“你若想学画画, 我教你就是了。”</p>
金羡鱼惊讶：“你教我？”</p>
玉龙瑶点点头，走上前，铺纸研墨。</p>
“你若想学，我便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你。”</p>
便开始教她如何以中锋、侧锋、藏锋等方式运笔，又如何以泼墨、积墨、破墨等方式运墨。</p>
“书画本为一体。正如这画竹之法。”玉龙瑶顿了顿，在纸上落下几笔，“干如篆，枝如草，叶如真，节如隶*。”</p>
他一边耐心讲解一边运笔作示范。</p>
少顷，几杆苍劲有力的老竹跳脱纸面。</p>
玉龙瑶将纸页倒转过来，方便金羡鱼看得更清楚，又把笔递给她，“试试看。”</p>
金羡鱼接过笔，和桌上的纸墨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落笔。</p>
“算了——”她刚想这么说。</p>
玉龙瑶忽然牵着唇角，握住了她的手，“我带你画。”</p>
指尖相触，玉龙瑶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p>
金羡鱼一个怔愣。</p>
玉龙瑶他神情自然极了，垂着眉眼，仿佛别无他意。</p>
她看了一会儿。</p>
不管玉龙瑶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显得小题大做了点儿，干脆抛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在画上。</p>
他稳稳地拿住她的手，开始带她运笔。</p>
过了一会儿。</p>
“还算不赖嘛。”她看着纸上生动的老竹，喃喃地说，嘴角也忍不住带上了点儿笑。</p>
玉龙瑶道：“你很有天赋。”</p>
“多谢夸奖。”她不要脸地照单收下。</p>
“那再试试画荷花？”玉龙瑶主动提议。</p>
“好啊。”</p>
玉龙瑶又将纸张转回来，先示范给她看。</p>
可他才画了没几笔，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五道身影。</p>
金羡鱼认出来这是玉龙瑶最常驭使的五奇鬼。</p>
当中那只身材矮小，脸上只有一只眼睛的，民间称之为“一目先生”。</p>
这些鬼怪灵智不高，痴愚鲁钝，玉龙瑶多驭使他们作跑腿传话、监视之用，等到正儿八经战斗的时候，还是多请神明坐镇。</p>
这位一目先生带来了一个消息，道是玉龙瑶手下的疫鬼不愿再受他驱使，打算跳槽。</p>
说完五奇鬼又都藏入了虚空中。</p>
“……”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光凭这一点，金羡鱼都对那位疫鬼好感顿生。</p>
“要与我一起看看吗？”玉龙瑶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幸灾乐祸，向她递出了组队邀请。</p>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金羡鱼不假思索，一口应下了。</p>
玉龙瑶似乎并不为之感到恼火，他抬手在半空中画了个符箓。符箓落地竟然化作了几个手持白皤跳舞的红衣小鬼，未多时的功夫就将那位跑路的疫鬼绑了回来。</p>
这些鬼生得其实和古代画像里的差不多，或青绿色，或红色，或惨白的肌肤，身材瘦小，不好好穿衣服，围着辣眼睛的兜裆布，皮肤松松垮垮，皱皱巴巴。</p>
“小鱼儿，你想如何处置它？”玉龙瑶看了一眼，扭头征求她的意见。</p>
“处置？”金羡鱼愣愣地重复了一遍。</p>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疫鬼，摇摇头，“随便你。”</p>
如果她知道玉龙瑶接下来会做什么，一定不会这么说。</p>
玉龙瑶站了一会儿，想了一下，倏忽弯了弯唇角，一挥手的功夫又招出来无数小鬼。</p>
这些小鬼如蚁群一般一哄而上，它们四肢着地，动作飞快，嘴大如盆，飞快将疫鬼分食殆尽。</p>
金羡鱼怔了怔，脱口而出道：“等等！”</p>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飞身纵掠去救已经来不及。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小鬼就各自叼着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大快朵颐了起来。</p>
那疫鬼虽然灵智极低，被活体分尸还是哀嚎不止，惨叫不休。</p>
阴风刺骨，鬼啸连连，伴着骨肉咀嚼破碎的微响在耳畔回荡，金羡鱼一颗心立刻如坠冰窖。疫鬼虽非人类，可这一幕就算是杀只鸡也实在太过残忍。</p>
金羡鱼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在自愿、非自愿的情况下更是杀了不少人。她以为杀人不过是一刀的事，不折辱与虐杀是最后的底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