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在确认费姝不是因为生气自己流泪后就放心了。</p>
大概不论是手术前还是手术后, 狼少年都只会关注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恼了费姝，得到否认的答案后便乖乖地举着手臂，捧着费姝的脸。</p>
还是很生涩的语音语调：“别怕。”</p>
沾了些灰尘的手去蹭费姝脸上的泪痕, 本来是想擦掉的，但没想到手指刚刚碰上去就在费姝的脸上染上一道灰痕。</p>
狼少年又用手想去把灰尘擦掉，但痕迹越来越多, 费姝整张脸被擦得多了几道灰痕, 看起来灰扑扑的，像只在哪里刚打过滚的小花猫。</p>
小灰很心虚地又把手给缩回来。</p>
费姝一向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拉着小灰站起来, 很认真地去问他，口气像是要炸学校的小学生：“我要去做一件大事，你要跟着我一起吗？”</p>
小灰附和得很认真：“我想跟你在一起。”</p>
他迈出那个黑暗的房间, 只是为了这一件事。</p>
费姝无法跟现在的狼少年去解释那个冷酷残忍的手术、又或者是此时精神病院复杂的情况, 他只能也伸出手，捧着小灰的脸，眼眶红红的很认真地夸奖他：“你已经很棒了。”</p>
灰眨眨眼，低头只“嗯”了一声, 眼睛里只有费姝红红的嘴巴和下眼睑。</p>
很想亲亲。</p>
而蹲在不远处的深灰狼王疯狂地摇着尾巴。</p>
费姝从找到的治疗方式，还有护士npc们同样也攻击并不是病人的狼少年的行为中，隐隐摸到了一点解题的关键。</p>
可能是因为狼群和狼少年的守护实在太令人有安全感，费姝很大胆地在npc面前验证了自己的想法。</p>
npc们手持镇定剂，脸色青白麻木, 在视线中出现目标的那一刻便开始行动，僵硬又诡异地一致转头，视线放在费姝身上，然后迈着步子, 快步向“病人”走去。</p>
但本应该逃跑的费姝并没有行动，像是被吓傻了般，呆呆站立在原地——并没有丝毫反抗！</p>
灰脸色很紧张，但还是听从费姝的嘱托，暂时没有扑上去。</p>
几个医护npc离费姝越来越近，但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瞪着格外突出的眼睛，在费姝面前巡视和挥舞着手上的镇定剂，不甘而又怀疑地观察着，却并没有立刻发出攻击。</p>
费姝低低地垂着头，他担心自己看见这些npc会产生下意识的恐惧反应，干脆不看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看着地板，一副安静到自闭的模样。</p>
丝毫没有因为医护npc和护工手中的电-击-枪产生激烈反抗的动作。</p>
费姝试着以这幅微小谨慎的模样往前走，步伐很慢，学着白天那些已经治疗好的病人，仿佛一个年迈的老年人。</p>
医护npc们狰狞着表情，待了一会儿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费姝。</p>
费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有一些异常的动静，他们就会扑上来给他治疗。</p>
异变的npc们彻底离开了。</p>
由于规则，他们不能在“已治好”的病人周围浪费“医疗资源”。</p>
费姝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尽量动作缓慢地挪回小灰身边，然后在小灰有点奇怪和迷茫表情中露出一个抑制不住的笑容。</p>
漂亮的眼睛都弯出新月的形状。</p>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p>
npc之所以连已经治疗过的小灰都要攻击，说明他们其实并不是根据“病人”的病历和经历进行攻击判定的，而是根据“病人”的表现！</p>
安静麻木的病人没有威胁，是典型治愈成功的表现，所以npc们不会过多关注。</p>
但普通死刑犯和玩家，看到一群面容扭曲诡异的npc拿着针头，一窝蜂跟丧尸似的跑过来，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p>
而且在看见被追上的人连道具都无法使用，徒劳挣扎中被注射过量镇定剂死亡的场面，就更不敢停下了。</p>
一旦反抗和狂躁，在npc的眼中就是需要“治愈”和镇定的目标。</p>
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p>
大多数玩家还在凭借着各种道具和技能跟这些凶残的npc周旋。</p>
费姝找出破局关键点的速度已经算很快了。</p>
1938都有些惊讶：【这次副本结束后的评定，说不定你的智力值会有增长。】</p>
费姝想起自己之前那个被评价系统毒舌评为“智障”的智力值，刚冒出的一点小骄傲瞬间噗嗤一下萎靡了：【其实也还好啦，我以前经常待在医院里，看过的病人很多。有些任性的病人很狡猾，会装睡装安静或者装作症状不是很严重，骗医生不用药。】</p>
越往后面说声音越小。</p>
费姝突然大声地转移了话题：【有了可以自由的移动的方法，那就很方便了，我现在马上就去治疗室找那些孩子。】</p>
1938：【。】它的确是个ai没错，但它也知道人类这种情绪和反应叫做心虚。</p>
【笑死，刚刚还想夸小姝聪明】</p>
【我只想问问那个任性的病人是不是主播本人，破局方法来源于生活】</p>
费姝一路去治疗室都没有遇见一个玩家，可能都躲起来或者还在跟npc周旋。</p>
费姝想了想，用徐腾给他的纸写了几句提醒，用鲜艳的笔在上面画上了主世界一家大型连锁商店的标志作为提示，然后把纸贴在墙上。</p>
这是之前他在夜探小队中提前约定过的，用以区分医院的文件分享线索。</p>
小队里的人本来是想自己找到线索后帮衬一下费姝，估计也没想到自己反而先被费姝帮衬了。</p>
治疗室中的金发医生，恰好已经给孩子们打完麻醉。</p>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做的事，甚至忍不住有些兴奋地颤抖起来。</p>
很快，他就会成为一个跟弗兰克·托科一样名声斐然的医学家了。</p>
到时候就算他的老师回来也改变不了现状，因为他们已经彻底绑在一张船上。</p>
安格斯并不愧疚或是有什么负担，他在弗兰克·托科这个沽名钓誉之辈手下低声下气了这么久，借着家世和职位帮他盗取了无数别人的成果充实这位院长的履历，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东西。</p>
安格斯看着冰冷躺椅上熟睡的孩童，眼中并没有作为人的温度，像是看一块能让自己更上一步的垫脚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