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今日,朝中武将群居两仪偏殿,在殿内光滑反光的地板上,铺设着一张清晰的吐谷浑舆图,上面山川河流,城镇关隘,各大名王属地全都清晰可见。皇帝一身玄金色常服,手握唐刀,踩着棉袜在舆图上来回走动。史官已经自觉退出大殿,涉及军国大事,史官可没胆子旁听。武将们跪坐两侧,目光聚焦在皇帝脚底下的舆图上。“今年春耕很不错,种子下地,风调雨顺,想必今年会和去年一样是个好年。”李智云笑呵呵地环视爱将们。除王李道玄道:“皇兄恩德布于四海,便是上天也要庇佑我大唐风调雨顺。”“除王殿下说的正是啊。”几人附和。毫无意义的开场白结束,李智云目光微微凝聚,沉声道:“前几年,或是因为突厥,或是因为薛延陀,亦或是因为灾害,朕一直容忍吐谷浑在凉州等西域州县肆虐。他们扮作盗匪,劫掠我朝商人货物辎重,朕忍了。为什么忍,因为朕知道,还不是时候对付吐谷浑。昔年,朕与诸位将军定下先北再西的战略。而今草原诸部孱弱,为我大唐属番,供养我大唐军民。这两年,上天庇佑,我朝百姓耕作顺利,人人安居乐业。自突厥一战过后,我朝已有四五年再未大规模动兵。诸位将军,尚能饭否?”尉迟恭大大咧咧道:“陛下,下令吧,末将去把伏允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粗鄙。”程咬金吐槽一声。“你文雅?”尉迟恭瞪眼。秦琼干咳一声,瞪他们一眼,这种严肃的场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臣等恭听圣训!”众将拱手。李智云看向李靖,“药师,你来说说吧。”“是。”李靖起身,走到舆图上。“诸位将军,某不才,先论一二。”“李将军请。”李靖颔首,开口言道:“吐谷浑之地,范围甚广,多山多林,极深处,甚至因为地势过高,而容易让吾等生活在平原之地的人患上呼吸艰难之症。陛下将其称之为,高原反应。是故,此一战,若伐吐谷浑,必要一举包围伏俟城,阻绝伏允及其残党逃窜的可能,彻底绝杀吐谷浑所有王族,使其不能反复,彷照前隋旧事,再度苟延残喘。吐谷浑国内,带甲士十万余众。其中,伏允占五成,慕容顺和达延芒结波各占两成,剩下一成,为各大名王所有。若我朝兴兵,伏允必定会尽起其国内臣民,以作抗衡。是故,此一战,不可拖延,当谨记六个字,以正和,以奇胜。我军客场作战,地利人和皆不在,战线不能长,时间更不能长。否则吐谷浑全民为兵,我们将陷入泥沼。据目前情报来看,慕容顺已为陛下收服,此人可为内应,策反诸多名王,为吾等侧翼。伏允及达延芒结波,素来与我朝不睦,当为必杀之人。达延芒结波治西部,重镇位于鄯善,伐吐谷浑之前,可择偏师羊攻鄯善,拖延达延芒结波主力,使其难以在短时间内回援伏俟。我军主力,则兵压扁都口,迫近牛心堆!如此,伏允必会遣大军以为防,当此之时,以正相峙,奇则行偏道,一举覆灭伏俟城。”说完后,李靖轻轻吸口气,向皇帝躬身一礼,缓缓退回原位。“诸位以为如何?”李智云笑着问。其实,李靖此番说的还只是一个大概,更加详细的行军路线,早已秘密交给自己。毕竟,此前他早已让李靖准备灭吐谷浑的战略进攻方案,现在早已完成。徐世绩思忖片刻言道:“听李公所言,此番伐吐谷浑,当有三路大军,其中两路为虚,只一路为实?”李智云道:“倒也不尽然,一路为虚,一路为实,一路为杀。”闻言,众将纷纷露出思索之色。紧跟着,秦琼问道:“陛下,鄯善乃前隋旧郡,远在西域,若攻鄯善兵马为虚,当从何处调粮?”“苏烈可携高昌兵马羊攻鄯善。”李智云说。“原来如此。”秦琼道:“如此,陛下是准备以凉州总管李大亮那支兵马为实,诱其主力对峙,以卫公为杀招吧。”“不愧是叔宝。”李智云笑道。接下来的半个月,围绕攻灭吐谷浑,君臣前前后后庙算无数个计划。有第一计划,还有第二计划,甚至还有一旦战败的撤军计划,林林总总有十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