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呼延邪口中,舒望晴得知,如今距离大顺宫中那桩凤凰台倒、太液池被灼干的奇案,已经过了两年有余。
眼下正是暮春时分,草长莺飞,是草原上最好的时节。
两年之前,呼延邪确曾去往京中密会信王,却得到信王在宫中丧生的消息。他震惊之余,受相国寺忘语老和尚所托,将舒望晴带到北夷,直到她今日醒来。
“那老和尚有一句话带给你——如今的你,已经与世人一样,跳出轮回,循着各自原有的命数,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呼延邪顿住了。忘语大师托他转述的,还有半句——只不过他一直与信王交好,惺惺相惜。信王既然枉死,忘语所说的下半句,他便瞒住了,不愿说出来。
舒望晴闻言茫然。
跳出轮回?
那就是说,萧怀信当初的心愿已了!
所以他也就真的死了。
舒望晴的心登时空落落的。在阳光下晒了这许久,她的眼眶酸涩难当。
——萧怀信所愿已了,而她,也终于从那个与萧怀瑾爱恨纠缠的轮回死局中走出来……却没办法再回头了。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机会,能平心静气地看着他,对他说一两句关怀的言语,对他道一声谢……
那么,她到底还活着为什么?
于是,舒望晴目无表情地走回到毡房里去,直挺挺地站在毡房正中,背对着北夷王。
如今她活着,孤零零地一个人活在家国之外的土地上,绝望着,这样行尸走肉地活,又哪里是真的活着了?
呼延邪随着她走进毡房,看见她如此,眉头紧紧皱起来。
“北夷王殿下,”过了半晌,舒望晴开口,“昔年我曾冒犯您……”
其实不止一次,在昔日的十数次轮回中,她曾经很多次冒犯过这北夷王。
只不过舒望晴与呼延邪现今都只记得这最近的一次——当年在上林苑她曾经手持“龙渊”,惊世一舞,便险险要了呼延邪的命。
“……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烦请您给我一刀,帮我了结这残生——”
北夷素来是左家的死敌,要她这样苟且残生,活在呼延邪的荫庇之下,倒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你随孤来!”
呼延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背后响了起来,接着靴声响起,从毡房的门中退了出去。
——是嫌她的血污了这好好的毡房吧!
舒望晴低着头转身,随着北夷王出了毡房。
毡房外,牧民们依旧忙碌一片,而孩童们则在笑语欢声之中继续嬉戏。四处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气象。
可这一切,在舒望晴眼中看来,都是灰色的。
她心头痛楚难当,唯求速死。
呼延邪在前头走着,北夷牧民们见了,纷纷向他打招呼,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舒望晴。
舒望晴却全不在意。
草原上的清风拂过她的面颊,渐渐唤起她年幼时的记忆——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向往能无拘无束地奔驰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