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氏想接柳五娘来,于是忙说了直话,道:“大嫂,你只想着请谁,不请谁,可曾想过用甚么名目?”</p>
“名目?”肖氏想了想,道,“二弟不是才回来么,就说是为了给他接风。”</p>
这理由真是不错,浦氏马上道:“若是拿这个名目接客,乡里乡亲的,不请柳五娘不太好罢?”</p>
请不请柳五娘,肖氏能有甚么意见,只是奇怪浦氏态度之转变,难不成因为继女即将嫁入大户人家,就连腰板都硬起来了?不过肖氏只想让浦氏满意,至于浦氏为甚么这样做的原因,她懒得去深究,于是便顺着浦氏的话道:“弟妹说得是,乡里乡亲的,怎好不请柳五娘,再说韩家两位少爷就在她家住着,只请两位少爷而不请她们母女,也太打眼了。”</p>
“正是这个理。”这话极顺浦氏的心,令她连连点头。</p>
肖氏便派了江妈妈去柳家请客,嘱咐她,务必要将客人都请到。</p>
浦氏心满意足,越发觉得自从孟楚清修渠,就一切顺遂,春风得意,回到后院,将孟楚清好好夸赞了一番,令得东厢几人莫名其妙。</p>
心情愉快,时间就过得格外地快,转眼夜幕降临,前院厨房里的阵阵香气,也传到了后面来。照着大房请客一向的惯例,还是男人们前院坐席,女眷们到后面吃酒,这回也不例外。因此当江妈妈来请后,孟振业就去了前院,肖氏则迎了柳五娘和叶闲云母女,再带着马大妮,一起上后面来。</p>
浦氏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裙,也学着柳五娘,朝脸上扑了些粉,抹了两块通红的胭脂,先迎上前小声问过肖氏,得知韩家两位少爷应邀而来已至前院,这才露出了笑脸,转向柳五娘,笑着打招呼。</p>
柳五娘却朝她身上上下打量几眼,笑开了:“二太太,这是哪个教你抹的胭脂,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p>
哪个教的?哪个来教她!孟楚清还小,从不抹粉;孟楚洁为了遮斑,脸上的粉和胭脂比她这个还厚;孟楚涵还同杨姨娘关在一起没出来。她只能自己学着抹了抹,哪里晓得甚么浓淡!不过新学化妆的人,有几个能初次就成功了,就算不怎么好看,也不至于被奚落得如此难堪罢,浦氏几乎是立时就生起气来,倒竖起眉毛准备骂人。</p>
还没入席就掐架?肖氏一见苗头不对,连忙小声地对浦氏道:“韩家大少爷在前面呢。”</p>
她说得隐晦,但浦氏马上平静下来,换出了笑脸,笑嘻嘻地上前挽了柳五娘的胳膊,一面把她朝屋里引,一面笑道:“我一介村妇,哪里晓得怎么涂脂抹粉,下次进城见了韩家太太,一定要向她讨教讨教。”</p>
韩家那是甚么样的人家,韩太太对于如何化妆,一定颇有心得,而且一多半有专门替她描眉涂粉的丫鬟。不过,浦氏有甚么资格去向她讨教?听她这口气,好像还跟韩太太很熟络似的,她们之间有甚么关系?仅仅是因为孟楚清在同他们家合伙修渠么?可柳家也是其中之一呀,怎不见由此与韩家攀上了关系?柳五娘顿生疑惑,狐疑地朝浦氏看去一眼。</p>
浦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满意地笑眯了眼,不自觉地把胸脯又挺高了几分。</p>
她们在前面走,孟楚清和孟楚洁陪着叶闲云在后面走。叶闲云左右看看,不见孟楚涵的身影,便悄悄问孟楚清:“听说你们家的四娘子被关起来了?”说完,不等孟楚清回答,又道:“她那样不顾规矩,伤风败俗,是该关起来。”</p>
孟楚清眉头微皱,道:“叶姐姐这是听哪个说的,好端端的,我们关她作甚么。她是因为杨姨娘一直身子不大好,她上杨姨娘屋里陪着去了,不信叶姐姐去看看。”</p>
叶闲云见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忙道:“我也不过随口一问,没关就没关罢,不过你家四娘子,也该叫你家爹娘好好管管了,照她那样行事,迟早惹出大祸来。”</p>
孟楚清心里恨极了孟楚涵,但为着都姓一个孟字,还是不得不替她圆面子,笑着道:“那日是个误会,确是我嘱咐她做了饭菜,送去给大家的,她是想着韩家二少爷最为讲究,所以说出来时,就只顾着了他,其实饭菜帮咱们几个都准备了。”</p>
叶闲云见她总朝好处说,就觉得没意思,撇了撇嘴,转了话题,压低了声音问她道:“韩家那两位少爷,你觉着哪个好些?”</p>
孟楚清脸上带着笑,道:“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哪有差别。”</p>
叶闲云恨恨地跺脚,气道:“五娘子,你也太圆滑过头了,就不能说句真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