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茹跪下道：“奴婢无心偷听，只是奴婢隐约觉得八皇子会与公主提起此事，才留了下来。”
方素茹在宫中多年，眼色何其好。
我伸出手，温声朝她道：“你且起来。”
她搭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八皇子不过是迁怒公主罢了，公主无需因为八皇子的话而自责。”
我转身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花朵没有言语，八皇子是不是迁怒，那个太监却的确是我眼睁睁看着他冤枉而死，我若没看见，不知晓，便什么也没有，可我知晓了，看见了，明白了真相，心底如何能平。
方素茹接着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公主应该知晓，不论公主指认与否，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更改，这件事终会落在八皇子头上。”
我脚下一转面向方素茹，她抬眼正认真的看着我，我十指不由又渐渐收紧，方素茹比我要看的更清楚…长明殿失火不是意外，那是一个圈套，专门为八皇子设下的。
我复杂的看着方素茹，心底何尝又不知道那个太监只是用来顶罪的，长明殿失火要个交代，他便是用来将罪责推到八皇子身上的棋子。
宫中的争斗，率先上断头台的，都是无辜卑微的人。
我有些干涩开口，“夏至何时入的大牢。”
方素茹低声回道：“夏至先前被皇后娘娘责罚过，长明殿出事，怀疑她伺机报复，而且夏至从前伺候过先皇后，至今最先皇后极其忠心……”
我喉咙发紧，急切道：“可你那时与我说，夏至已经病入膏肓……她如何还能去纵火……”
方素茹缓缓点点头，“他们将夏至抓去大牢拷问了一番，后又牵扯出夏至的弟弟，夏至也不过是个引子……”
我身子有些晃，难怪那个太监拼死也要与我说上几句话，难怪那些官吏不想让我听他说话，若是我能听到他说出夏至二字，夏至或许能有救，那个太监就算枉死，救下了姐姐心中许能有一丝安慰。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临死的心愿我连听也未听到……
方素茹扶住我，眼中含着忧虑与关切。
“这些事先前不会有人说与公主听，其实公主不知晓更好。奴婢知道公主不知晓此事，所以也不想与公主提及，公主若知晓，纵然事情因果都不在你，你心中必会难受，八皇子正是想让公主心中不安才会刻意提起此事啊。”
我眼中涌出一丝温热，口中含着苦意，怔怔道：“不是因为我吗？”
方素茹轻轻点头，“公主也不过是棋子。”
我苦笑一声，半垂下眼帘掩盖着当中的波动，咬唇低道：“是太后。”
方素茹面色骤然一变，“公主切莫再言，宫中的事情讳莫如深，如今你已经出宫，煜王爷甚少牵连宫中之事，公主也要如此才好，从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公主留在宫中凶险万分，出了宫求得了平安才是紧要。奴婢留下与公主说这些，便是不想公主留下心魔。”
我唇角绷着没有言语，只是垂着眼看着自己脚上绣着精致兰花的蓝色缎面绣鞋。
方素茹道：“公主现下可是要去寿康宫见太后？”
我微微颔首。
她顿了片刻，缓声说：“在太后面前言行万万不可有失，公主如今的荣华是太后给的，太后亦能夺了公主的。”
我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