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今日穿着不是往日华丽隆重宫装,而是一袭家常服色,丁香色金丝软罗裙,轻丝细纱,裙上用极细的蚕雪冰沙丝线绣成清淼烟波,与银萤繁花广陵上衣上的用金银线绣就而成的粉红合欢花相互呼应,流光似锦的服饰透着繁迷的光彩,万千乌黑的发丝梳着堕马髻斜斜落着。
她身形微动,一袭衣裳上的华光隐约浮动,启唇道:“重阳节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
我跪着微抬着眼,皇贵妃又徐徐说道:“内务府的阿荣已经认罪,说自己本在分香菱粉,无意中将手中香菱粉装入了茱萸囊中,那茱萸囊分发到你手中,才有了这场事情。”
这样粗陋的理由未免太经不起推敲,我眉心紧蹙,仰头唤道:“皇贵妃……”
皇贵妃似乎知晓我要说什么,她扬手打断我的话,“阿荣已经下令杖毙,岳贵人言辞不清,着降为婕妤,在春华殿闭门思过一个月,指令今天傍晚即会晓瑜六宫,你的冤屈也可以洗刷了。”
“此事已经结束,以后莫要再提。”她微叹一口,“只是委屈了你,听说你在牢房里受了不少刑罚。”
我低垂着眼,“奴婢不委屈,这点委屈对奴婢来说算不得什么,奴婢一直相信皇贵妃会还奴婢公道。只是这么草草了事,未免让皇贵妃平白的蒙受了许多。”
皇贵妃似乎怔了一瞬,片刻后,她让青竹扶起我,朝我道:“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只是这件事由皇后督查,既然已经定案也不必在深究,本宫也只愿六宫和睦,如今太后身体不好。我也毕竟无碍,事情闹大了无益。”
我咬唇垂头应声,“奴婢谨遵皇贵妃教诲。”
既然皇贵妃这么说,那这件事便只能到这里为止,随便找了一个内务府的太监打死了充数,其中有多少曲折都被掩盖了过去,皇后倒当真做的干脆,丝毫不担心掩盖不住。
皇贵妃打量着我,温言道:“怎么穿的如此清苦,你现在在哪里当差?”
还不等我说话,一旁的若怜忿忿说,“奴婢刚刚去锦华殿寻洛姑娘,谁知道锦华殿的管事竟把洛姑娘赶去了浣衣房,浣衣房那些宫婢个个都修炼成精了,哪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洛姑娘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听她说完,皇贵妃看向我,像是在询问我是否有此事。被若怜这么绘声绘色一说,我微微脸红,连忙道:“让若怜姑娘见笑了,浣衣房的姐妹虽不怎么好相处,却也是无碍。”
“还说无碍呢,她们不是还把你的衣服都给夺了去……”
若怜说完青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收了声,眼眸一转看向了别处。
皇贵妃微微一笑,眉目如苏,柔声道:“你来我宫中服侍如何?此事也是我牵累了你,你也是个懂事的,不应呆在浣衣房那等劳苦之地。”
我心头一跳,这也是太子妃安排的吗?不……太子妃怎么会算到皇贵妃会临时起意让我来永寿宫。
我屈膝跪下,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要拒绝还是接受,皇贵妃的字字句句都凿在我心上,怎么会是您连累了我,是我连累了您啊。
语未出,眼中一热,灼热的泪水从我眼眶中滚出,低泣声压抑不住的从我喉咙里泌出,我垂下头眼前朦胧一片,太子妃此计,当真是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家人跟皇贵妃两方只能保全一方,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是把我推入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