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也吓得全身打了一个哆嗦,猛得跪倒在地,安慰道:“舅父,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外甥斗胆请您振作起来,与我们逃出去,以求日后卷土重来。”
黄巢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神情已颓然不振,再无往日雄风。有气无力的站起身来,在此刻更像一个垂暮老人,用手触摸着天上的太阳,似是对皇权触之不得,又垂下了手,说道:“来,你是朕的外甥,取下朕的首及献于敌军,此等大功,定可让你一生安享荣华,衣食无忧。”
林言听到此言泪流满面,神色悲痛的叫声:“舅父!”
这可是他的亲舅舅,虽然此刻功败垂成,但他绝不敢生有此心。黄巢见外甥不肯动手,想是怕他背下骂名,神色凄然地苦笑了几声,望着跪于地上的十几人,说道:“尔等与寡人出生入死,吾不忍心见你们和寡人身死异处。”
只见他话落,十余人倒吸一口凉气,见黄巢拔剑而岀,引颈受戮,鲜血直冒,身体轰然倒地,一代枭雄陨落于此。
林言并未上前扶住其身体,只一下黯然闭上了眼睛,谷中一片哀嚎之声。
世上谁人最绝情?莫过书生翻身了。曾仕不举,赋秋菊,李唐江山轻易主。不姓如来不信命,一朝怒来下长安。大风起兮龙飞翔,威加诸侯兮李唐衰。
曾志豪言,我为青帝,满城尽带黄金甲。丈父真豪气,潼关破,龙撵望风逃。一江明月分外红,天下遍地是狼烟。杀、杀、杀!若识曾经英雄汉:怎得?风起云涌,英雄逐鹿,五代十国。《为黄巢题词》
夕阳渐渐的落下,天空像是染血了一般,尸体零散的躺着,冷风吹过,血腥味儿刺鼻!
那天边的红霞就像是染血了一般,妖艳无比,再看这几千里的神州大地,遍地战火,四方逃难的流民百姓,真叫一个人间炼狱,苦不堪言。
李存孝高坐马上,只见从谷中走出十来人,为首一人手中提着一件血淋淋之物,虽用黄色锦段包裹着,但是血迹还是渗透了出来,他见十来人向他走来,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用手抚摸起马的鬃毛,显得神态有些傲慢。
林言一众来到李存孝身前,望着这个天下第一猛将,以失败者姿态跪倒在地,对着胜利者双手将血淋淋之物捧上。
这黄缎里面可是他舅父的首及,此刻将这脑袋亲手交给追杀自己的来将,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可黄巢毕竟已死,自己还年轻,若是能用其脑袋留得自己一命,换自己富贵,还顾什么仁义道德,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大人,这……此乃叛军黄巢的首及,小人特献予将军,只愿将军网开一面,为我等留条活路。”
李存孝对于这些临阵倒戈的将领原本不屑一顾,可当听说那是黄巢的脑袋,眼底多了一丝凝重,一代枭雄竟会落得今日这局面。
但见林言将那黄布揭开,李存孝见到果然是他追杀之人的首及,当下跳下马来,神态似傲视无人,冷笑道:“黄巢老儿,是你杀的?”
林言见这年轻将领脸上露出的轻视之色,似在调侃自己,一时只觉心中有愧,闭眼神伤道:“黄巢谋逆,自知难逃一死,故引颈受戮,小人特献首及,斗胆请求将军饶我等一命。”
李存孝闻言哈哈大笑,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将士,他这一笑,也引得他身后的将士与他随声而笑,见到这行人贪生怕死,视为卖主求荣之徒。
听到这一群虎狼之师的笑声,这可让跪在地上的十几名投降的将领心惊胆战,李存孝回过目光,望着林言微笑着问道:“你是黄巢老儿什么人啊?他竟将自个的首及让给了你。”
林言只觉满脸羞愧,手中血淋淋之物一下子滚落在了地上,慌忙扣首而拜,声音夹杂着哭腔,说道:“小……小人深知有罪,还望将军饶命,黄巢……乃小人舅父是也,特来弃暗投明。”
他这一开口,内心倒忐忑不安了起来,拿着自己舅父的脑袋前来邀功,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此刻受此羞辱,还不如当时随他舅父在谷中自尽呢。
李存孝大吃一惊,“黄巢老儿竟是你的舅父?”方才凝目望了一下地上黄巢的脑袋,大骂道:“好个卖主求荣,不忠不义之徒,今日你能拿你舅父的人头前来邀功领赏,来日有岂能不会背叛义父,来人,给我就地斩了。”
见到李存孝要杀自己,林言全身打了个冷颤,使劲的在地上磕首,乞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跟随林言一起来的人也一同求饶道,李存孝目光一沉,心想那黄巢好歹是一代帝王,而这人是他的亲外甥,竟然拿其脑袋前来邀功,只一脚将林言踢翻在地,怒道:“无情无义的畜牲,留你不得,再说黄巢老儿好歹也是做过几日皇帝的人,黄泉路上想必寂寞的很,总要有一些为他陪葬的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