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慕西沉说：“你们的确犯规了。”
慕西沉应该是在纷争起来后被叫来的，此刻正站住赛场边缘的裁判区，垂眸注视着面前桌上的一台电脑。姜染猜是在调监控。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足有种从容不迫的笃定，少年气质清冷淡沉冽。
她目光不由落在他的身上。
“你说犯规就犯规了？！”场上又静三秒，职高队中一个队员站出来。
姜染一眼认出是那天跟随孟拓的跟班之一。
“你他妈又是谁啊！怎么？显示你们一中人多啊？来一个瞎判的不够，还得再来个傻逼撑场？”
比赛的裁判是一中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闻言气愤道：“这是我们学生会主席，你放尊重点！”
跟班“呦呵”一声笑了，明显仍是很不屑的样子，“学生会主席怎么了？老子我还是我们职高校霸呢！再说，你们一中的学生会主席，还想管到我们职高身上？狗抓耗子啊？”
他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身边其他几个队友也撑士气般“哈哈哈”跟着笑，半个场馆都是他们的笑声。
“……”姜染被这自封耗子的比喻没忍住，“噗嗤”一声。
她声音不大，藏在一帮五大三粗男生的笑声里更是微不可闻。孟拓却似敏锐捕捉到，一瞬眯眼投来视线。
跟他视线撞上，姜染蛮无所谓地朝他耸耸肩，还挑衅般挑了下眉。
孟拓皮笑肉不笑地斜了下唇。
这边，慕西沉静静等他们都笑完了，才开口。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第1分18秒，你方3号从我方7号手中截球欲上篮，我方5号从右方拦截，你方3号左手带球右肩撞过他第一次；”
“之后第2分12秒，你方3号带球上篮过程中我方5号起跳拦截，你方3号推搡他第二次；”
“3分20秒，你方3号在我方7号上篮时从前方阻拦，恶意冲撞他第三次。也是这一次，你们拒不承认犯规。”
他说完，将电脑屏幕翻转至他们面前。
电脑屏幕的画面正是方才比赛时的监控画面，他还细致地将三次犯规细节截图放大成三张显示图，淡声说：“但监控为证，你们确实犯规了。”
职高队队员们收了笑，气氛又陷入一种奇异的僵寂。
倒是一中的队员们纷纷露出了得意和不忿的神色，攥起拳冷冷地盯着他们。
四下的观赛席也泛开窃窃私语。
就这时，孟拓懒散站直身，走上前——
孟拓在职高应该是个很有话语权的人，他一来，职高那些人都不出声了，不约而同给他让路。
跟班叫了声，“拓哥。”
他挥挥手，让他们先到一边，而后独自一人缓缓迈步，走到慕西沉面前。
慕西沉身边的裁判面色忌惮，担心他做什么，上前一步想先说话。
慕西沉抬手阻了他一下摇头示意没事。
看了那裁判一眼，孟拓轻蔑冷笑了下，而后将目光又回到慕西沉脸上，神色有些难明。
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他停下。
慕西沉也平静抬眸回视向他，等他开口。
场面的氛围升起某种微妙的气息，四下鸦雀无声。
隔了片晌，孟拓只是淡笑了下，平静开口，“差不多得了。”
他像是想了下，“这样，各退一步，刚才罚过的那两球就算了，那六分算你们的。这第三次……”
“不行。”似乎早猜到他想说什么，慕西沉截口，音色泠泠。
孟拓蓦地沉了下脸。
慕西沉：“第三次你们犯规也是事实，如果比赛继续，理应该我们罚球。”
抿唇静盯了他两秒，孟拓又笑了，“慕西沉。”
他语气还是那副平平静静的，像老朋友寒暄般，只是字里行间有藏不住的刺意，“你是故意和我作对的，是不是？”
慕西沉只是道：“你如果遵守规则，没有人会跟你作对。”
孟拓的脸色渐沉。
无形的气压弥漫，体育馆内的所有人都不觉屏息看向这头。不远处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孟拓咬字缓而轻，“如果我不呢？”
慕西沉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疏淡，“那就请你们离开。”
“……”
慕西沉说完，又默默同他对视了一会儿。
见他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这是要退场的意思了。
孟拓眸中难以掩饰的阴戾更加阴暗，在他拿起电脑要装进电脑包中时，忽地伸手按住。
“你敢？”
慕西沉静冷抬眸，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睛，吐字清晰却冷漠。
“这是一中，不是职高。”
孟拓深吸了口气点头。很好。
东西收拾完了，慕西沉交给裁判。又示意着队员们可以散了。
一中的队员们稀稀疏疏地散去。到底意难平，有人走前还不禁回头朝职高的人暗唾几声。
一场比赛就这么不欢而散，在场的观众也不免失落，观赛席开始有的零落的起身和抱怨声。
就在慕西沉也打算离去时，身后忽传一声，“慕西沉！”
慕西沉脚步微顿，回头。
那声音来自孟拓，慕西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回眸的瞬间就只见到他暴戾的神色，以及狠狠朝他掷来的篮球——
下一秒，砰！
篮球打在人身上的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
慕西沉赫然睁大眼。
四周的观赛席也蓦然惊起骇浪，有人尖叫重新看向这边。
篮球打在的却不是慕西沉身上。在篮球即将碰触到他的前一秒，一个身影忽地冲过来挡在了他面前。巨大的重力让她瞬间栽倒在地面，喧哗声中响起张阳的惊呼。
“姜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