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能与之一战的人,一个在祭天台上昏迷不醒,另一个在救他。
傅白与外界的感知联系短暂切断,但他并没有完全沉入黑暗。
在雷劫山发生的一切,很神奇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仿佛有另一双眼睛代他看了。
他看见四位长老接连倒下,看见掌门在守山大阵启动时化为灰烬,看见去而复返的师弟们纷纷为门派牺牲,看见阵法启动后,短短片刻就什么都不剩的雷劫山。
那是他这辈子倾注了所有的地方。
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傅白回想起他和掌门的最后一面,掌门盘腿坐在树下,目送归鸟远去,那日长老们喝得很醉,舒适怡然地躺在溪水边的草丛上歇乏。随后又不断地向前推,记忆倒着前进,来到他初至雷劫山的那个雪天,这是他这一世的缘起。
再然后,就是前世、前前世的记忆。他走过了那么多次轮回,无数次地降临又死去,经历着不重复的经历。
他正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
在这里记忆出现中断。傅白只能想起零碎的只言片语。
——祸端因我而起,也要由我来终结
——这是我所选择的命,不怪别人
——我会做五件法器来封印,绣像伞、招魂幡、社稷图、乾坤镜,还有……因缘索。
——前三个沉入凡界,乾坤镜我会交给信任之人,因缘索将投入轮回。
投入轮回……
傅白又看见一个画面,是个很高很高的山洞。他站在洞外,向里面眺望,能够听见的只有锁链拖地的声音。
他走了进去,山洞不长,很快就走到尽头。在尽头是一棵树,走近看后,才发现那不是树,是很多很多条锁链缠绕在一起,形成了树的形状。
锁链每一条都有成人小腿粗细,看上去笨重又很难以挣脱,每隔一段,又会在锁链上面拴一把铜锁。在这层层叠叠的锁链当中,还有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在生长,填满了锁链与锁链之间的空隙。
一片铁色和碧色之间,还掺杂了某片异色。
傅白沿着铁链交错的方向,缓缓地抬起头。在这个奇怪的“树”状物中上部,有一小撮白。
那是一个人。
人脸被长发遮挡住了,看不清楚。傅白想看清他的脸,于是只能缘着锁链一点一点向上爬。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人的旁边。
人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但是没有半点动静。傅白伸出手去,掀开了遮挡的黑发。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傅白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这让几近绝望的傅谦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师兄?”
有妖兽被鲜血的味道吸引,围在祭天台,却碍于傅谦的仙人身份不敢轻易靠近。
有胆子大的,爪子向前伸了一下,就被傅谦头也不抬地挥剑砍断了。
“师兄……”
傅白的眼珠在眼皮下面不停地滚动,好像在做一场梦。不知不觉中,妖物越积越多,密密麻麻,接连从山脚爬上来。
天色也变了。
本来还是一片晴天,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在乌云之中有雷电鸣响。
轰——喀——
雷声变得密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