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
寿衣铺子前的花样还很多,老板似乎想把他的所有手艺一一展示出来。两大筐纸钱和金元宝,三四个高高的灵幡,还有那两个诡异的纸扎小童。
长街的一角乍然起了风,呼啸的寒风穿街而过。寿衣铺子前装着满满纸钱的竹筐被吹倒了,巴掌大的纸钱雪一样飞起来。
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遮蔽了傅白的视线,在某一瞬,傅白倏然立起手中的归一剑。铮——长剑和木棒重重地击打在一起,那两个纸扎的童子顶着两张麻木僵死的脸,手握灵幡,狠狠地朝傅白劈过来。
童子的力气很大,虽然它们看上去轻飘飘的,但剑与灵幡相撞的时候,傅白持剑的手腕被震得一痛。纸扎的童子不会什么法术,它们只能凭借蛮力来出招。但胜在招式灵活,没有套路。乍一交锋,让人摸不着路数。
归一剑的表面红光大盛,龙息的缠绕让剑的韧性增加。周遭的雾气渐渐变成血的颜色。一片血雾之中,只见兵刃交错时快速闪过的明亮弧光。
嗤——
傅白不想再多做纠缠,手中的剑刃一横,并排袭来的两个纸人的脑袋被齐齐割下。被削了脑袋的纸人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堆在地上,化成两滩纸水。
尽管纸人已经丧失攻击力,傅白却仍然不敢大意。他靠近那两滩水,归一剑的剑尖凝聚了一点红光。
红光在纸水表面画了一圈,泛起一点点波澜,又归于沉寂。傅白用龙息探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力量残余。
傅白把手收回到身侧,绕过纸水,继续向前走。
就在他刚刚走了十几步时,背后的那两滩死水,却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平静粘稠的两滩水忽然汇合到了一处,渐渐地,水越涨越高,凝聚成人类的身形。傅白察觉到背后的异动,缓缓地转过身,只见那个白色的“人”影扭动几下,身子抽长,双臂和双腿也渐渐地成型。
月白色的外袍底缘落在纯黑的软靴两侧,人影的外衣由下而上缓慢出现。这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玉冠箍发,锦带束腰,他的容貌傅白也十分谙熟。
那是傅白自己的脸。
“你……”
傅白的眼睛睁大,瞳孔在细微地颤抖,这是在他身上很少出现的——惧意。
傅白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陌生的情绪了。
那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微微笑了一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这么在长街对立着。唯一的区别是,傅白手中还有一柄佩剑。
归一剑上面的龙息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也许是受主人巨大的心态波动影响。重新塑身的纸人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慢慢地靠近傅白。傅白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并非这没有攻击力的纸人让他畏惧,而是那张脸。
那张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让傅白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战栗。
是谁。
傅白的脑子里面突然塞进了很多让他混乱的画面,那些画面无一例外是扭曲的、血腥的、可怖的。他的手指一颤,归一剑当地坠在地上。他忍受不住地弓起身子,他能感受到有一股冰冷到绝望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恍惚间,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挡在了他面前。
白光一闪,一只手穿破屏障,搭在傅白的肩膀。
“傅白?”
死气沉沉的长街不见了,阴郁的血雾一扫而空。小贩叫卖的声音渐渐地在耳畔喧闹起来,傅白周围的空气是明亮的。
韩九站在傅白面前,关切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