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容秋芙这么一说,书云笺开始回忆起五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除了自己装失心疯之外,便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景王夫妇的离世。
瞬间,书云笺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条从未有过的细线,这条细线将过往她知道的一个个点连接到了一起,那些她疑惑的、不解的、怀疑的以及不确定的事情,此刻全部被这条细线连接到了一起,最终指向一个无比清晰的真相。
五年,这个时间她一直以为都是巧合。但如今从容秋芙口中说出,书云笺才明白,一切关于五年前的事情,都不是巧合,而是另一种被人隐埋的真实。
容秋芙五年前生病,是因为北陵征离世,她心里一直牵挂的人是北陵青的父王,当年的景王北陵征。因为所嫁之人并非心中之人,所以她对书天栏很是纵容,作为妻子,完全不在意他有多少女人。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容秋芙太过大方,但是只要细想下来便能知道,她这样大方只是因为不爱。否则,又有谁能够承受住自己所爱之人与别的女子耳鬓厮磨?
不过,容秋芙也并非不在意书天栏。书云笺觉得,她还是有些喜欢书天栏。因为,她痛苦过。若是没有感情,又怎么可能痛苦?
“娘,都过去了,那些事不要再想了。”书云笺伸手抱住容秋芙,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安慰。
“放心吧,娘没事。”容秋芙侧头看着书云笺,轻笑了笑回答。随即,她抬手附在书云笺脸上,目光深邃幽寂,似乎透过书云笺的脸,在看着什么早已失去的东西。
“其实,娘很庆幸嫁给你父王。若不是嫁给了他,娘怎么可能生下你?看着你便能想到娥皇,想到过去的很多人、很多事。人需要回忆,否则一直向前,会忘了很多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容秋芙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飘渺虚无,好像是清晨深山古刹中响起的一阵鸟鸣,似乎存在过,似乎又只是虚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容秋芙刚说完这话之后,马车便开始行走,车轮滚地的声音不停的传出。那声音沉闷、低哑、却又连绵不断,萦绕在人的耳边,好像一曲即将逝去的痛苦赞歌。
这一瞬间,书云笺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她说不清,在容秋芙这些人的爱恨情仇之中,谁负了谁?谁珍惜谁?谁得到谁?谁又失去谁?有些记忆被他们掩埋在内心深处,有些人随着生命流逝,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他们会痛苦,会执着,会不想放弃,会不想忘记,会一直等待。但爱情不是一厢情愿的思念以及执着,而是两个人执手同行的归处。就像书天栏等不到萧娥皇,容秋芙等不到北陵征一样。
在去天垣寺的路上,容秋芙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发呆。书云笺自然也没有打扰容秋芙,她只是从马车中拿出一本书随意的翻看着。
天垣寺坐落在盛京城外二十里处的天垣山上,百年前,天垣山名为东华山,而天垣寺在那时被称为大相国寺。在女姝死后,萧战下旨将东华山改为天垣山,大相国寺改为天垣寺,并定为天垣王朝国寺。女姝的牌位,便放在天垣寺中,而她的遗体似乎也埋藏在天垣寺的某处,并未与萧战合葬于皇陵之中,所以每年女姝忌日,萧氏皇族便来天垣寺祭拜女姝。
下午未时,乾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天垣寺前的广场之上。待马车停稳,玉案便抬手掀起幕帘。
“郡主,王妃,到天垣寺了。”
“嗯,知道了,奶娘。”书云笺对着玉案笑了笑,先行出了马车。此刻广场之上并未有多少马车停靠,不过地上却又很多车轮的痕迹,想来那些马车已经安排到了天垣寺之中。
书云笺出来之后,容秋芙也走出了马车,站到了广场之上。接待她们的是天垣寺的千叶禅师,为人谦逊有礼,说话也是极有分寸,他将书云笺等人领到住处之后,便出声告退。
天垣寺的禅房一直都是由皇室以及王府之人居住,久而久之,里面的摆设更加趋向于行宫,而非寺院禅房。进了房间之后,书云笺随意看了看后,便让嫦静、浅歌留在房间收拾,而她带着玉案以及丰昀息,准备在天垣寺中到处走走。
大概有不少人已经到达天垣寺,所以书云笺出来碰到的都是各府下人,很少碰到天垣寺的僧人。逛了片刻之后,书云笺觉得无趣便准备回去。
在到一处走廊时,书云笺远远的便听到有女子的哭喊声,对于此事,她倒没有好奇,也没有准备去弄清楚状况。但是那声音刚好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她就算不想知道,也全部看到了。
只见,在走廊边的空地上,萧绽颜坐在一张紫檀木雕无色无相四字的太师椅上,旁侧跟了很多下人。在她的面前,一个身着长公主府服饰的男子正拿着长鞭,抽打着地上的挣扎翻腾的女子,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打死你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