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蹑手蹑脚地从厕所出去，跑到东廊，有一间厢房被她用来作为液皂和固皂的工作室，存有一定量的氢氧化钾和氢氧化钠，她先戴上一双布手套。再套上一双皮手套，戴着口罩帽子，拿上一瓶苛性钠。溜到后院侧门外，先打开门上的门闩。再将火碱洒在地上，又拿了个方形茶盘，里面倒点水，放在火碱前面。</p>
如果笨贼走这里出来，踩了一鞋底的苛性钠，再踩到水，碱烧伤不可避免。</p>
布置好这个陷阱，顾念到东耳房，从工具箱里拿了手术刀，与哑姑一起躲在后堂门后，守株待兔。</p>
凉棚上的笨贼仍然在商量到底该从哪边下去，听上去似乎有三个人，而且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大宅院，隔壁邻居住着人家，但他们是从后墙爬上来的，没有任何可辨识身份的标志，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他们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了。</p>
顾念算是听明白了，这帮人打的主意是隔壁的空屋，却摸错了墙头，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得不为他们愚蠢的智商同情一把，就算因为凉棚挡着没看到喷泉，可水车是看得到的。</p>
最后那三人的商量结果是先就此下地，反正他们有梯子，万一找错了，再翻墙去另一边也不算麻烦。</p>
于是三个笨贼哼哧哼哧地从墙外把梯子提上来，再靠着凉棚的边缘放下地，依序爬下来。</p>
这下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水车，还有一直咔嗒作响的土吊扇机关，有个略微机灵点的说他们是不是找错了，没人住的屋子不可能还有这种机关。</p>
但另一个可能是领头的，却在这会儿起了贪念，说服同伴不能白来宝山一趟空手而回，今晚办差归办差，又不妨碍给自己弄点甜头，住得起这样院子的肯定有钱。</p>
同伴被说服了，纷纷拿出了身上暗藏的匕首，一人将刀刃伸进门缝，开始撬后堂的门闩，一人在后面等着，还有一人去找有没有另外的小道。</p>
后院侧门已经是虚掩的，一拉就开，后堂门也撬了一半，再多撬几下门闩就将掉下来。</p>
发现新通道的笨贼溜进来找同伙，于是那个没动手的就跟着走了，撬门的依旧在撬，说让同伙先去前面搜寻一番，等他进屋后去开正门。</p>
顾念留哑姑一人守着对付这家伙，她弯腰屈腿溜到前门后面，等着看好戏。</p>
惨叫几乎是同时发生。</p>
撬门的笨贼先进屋，躲在门扇后面的哑姑抓稳烛台，趁着对方在黑暗室内都看不见的短暂机会，将烛台上固定蜡烛的那根铜针刺进了小贼的屁股。</p>
一声惨叫。</p>
与此同时，外面东廊下，那两个笨贼带着一鞋底的火碱踩到了盛水的茶盘，在被绊了一下之后，散发大量热量的火碱烧穿了磨薄的鞋底，烧坏了他们的脚板，不约而同倒在地上打滚，沾到了更多的火碱和清水。</p>
两声惨叫。</p>
之后，是连续不断的惨叫。</p>
隔壁亮起了灯光，男主人隔着围墙喊顾念，问是不是出事了。</p>
顾念大声回答说抓到三个小偷，请邻居帮忙去街上找更夫来。</p>
更多的邻居赶了来，还有街上的里长，三个笨贼都伤得不轻，哑姑没白伺候顾念这么久，她照着坐骨神经的位置刺下去，但烛台铜针不够长，所以不会伤到神经，不过这个伤口深度依然会让人痛不欲生坐立难安。</p>
臀部肌肉注射之后都让人怪难受的，何况是捅个伤口。</p>
至于那两个碱烧伤的，顾念已经手下留情，她只在地上薄薄洒了一层，即使沾了水也不会造成重伤，好好养上半年就能恢复走路。</p>
只是几个小贼，不至于要弄到他们残疾的地步，但相信天亮之后，在道上混的小贼们都会知道如意巷有一户姓顾的人家惹不得。</p>
小贼被带走后，邻居们也都散了，顾念闩上街门，洗了手脸，继续睡觉。</p>
在学堂时，她没把这事跟任何人说，等她到了总号，从跨进门起，大掌柜和大夫们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连打杂的小厮仆役也是如此。</p>
顾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走进后院，经过宋亦柏房门口时目不斜视，径直走过，直接来到她休息的院子。</p>
她的寮屋门关着，看上去没有异常，顾念信手推门进去，接着她就吓掉了手中的书箱。</p>
宋亦柏坐在床尾，斜靠着墙壁，双脚踩在椅子的横杆上，在看一本书，似乎没有察觉顾念的到来。即使她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他都没有抬一下头，反而悠闲地翻了一页，继续阅读。</p>
顾念倍感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捡起书箱，小心地靠墙放在书桌上，然后出去找小厮要了两杯茶水。</p>
茶水送来后，小厮给了个安慰的微笑，退下时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p>
顾念端着一杯茶，带着宛如上刑场一般的表情，走向宋亦柏，双手捧着茶盏伸到他面前。</p>
宋亦柏只顾自己看书，不理会顾念的端茶道歉。</p>
顾念举得胳臂都酸了，不见宋亦柏给一点反应，而且她自己也口渴了，从学堂出来到现在她还一口水都没喝，既然宋大公子不要，那就不要浪费了。</p>
顾念一气儿喝干整盏茶水，放下杯子时，看到宋亦柏正没好气儿地盯着她，双手环胸，书扔在床上，嘴唇抿成一线，肌肉绷紧，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得厉害。</p>
“呃，要不要茶？还有一杯，我拿给你？”顾念讨好地笑着，飞快去换了个茶杯过来。</p>
宋亦柏还是那副表情，但这次他接了茶杯。(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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