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本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使劲一拍膝盖,疼得吸了口凉气,咧着嘴道:“罢了,就算老夫前世欠你的,今朝一次还清。你那些兵卒如今也不知晓还能不能有命活着出来,让你这么一通乱杀,他们就是有命,这回也没命了。”</p>
刘保本气得喘了口粗气,怒瞪着依旧嬉皮笑脸的朱寿,猛地闭上眼睛,又沉默了片刻,才将气喘匀,沉声道:“想必他们也不会怪你将抢劫鞑子所赚的银子全都拿走。”</p>
朱寿一愣,惊喜道:“这么说我的那些牛羊马匹金银首饰和皮货,刘老爷都已出手了。”</p>
刘保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买家是谈妥了,这一两日他就会打发人来提货,老夫是按价先支付给你。再加上老夫送你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正好三百两,足够你小子逃命的了。”</p>
朱寿摆手,阴笑道:“等等,这账目不对吧,我记着刘老爷说过,光我那几箱皮货就不低于二百两银子,再加上牛羊马匹和那点玉、玛瑙串子和金银饰物,少说这总数也能卖到四五百两银子,你现在竟然就给我一百五十两,刘老爷这生意不好这么做吧。”</p>
刘保本冷笑道:“朱小旗官事到如今,你也该学会此一时彼一时了吧。你如今是身负命案的逃犯,再也不能攥着老夫的把柄威胁老夫,还有你的买卖如今也成了一锤子买卖,老夫能给你一百五十两现银,也算是很照顾你了,还有别忘了,老夫还自掏腰包又给了你一百五十两,里外里,你并没吃亏,应该知足才是。”</p>
刘保本不仅话语渐冷,称呼也随之改变了。</p>
朱寿静静的瞧着刘保本,冲他伸出两个大拇指,脸上也浮起玩味的笑意:“刘老爷算盘果然打得精,这么会儿功夫就能想得这么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小侄发自肺腑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p>
刘保本得意的咧嘴一笑,有些感慨可惜的看着朱寿,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这段时间的苦心算计全都白费了,这混蛋小子实在是自毁前程,愚不可及!</p>
郁闷懊恼情绪涌上心头,刘保本脸色又瞬间阴沉下来,正要开口再训斥朱寿几句,解解心里的郁怒之际,惊疑的发觉朱寿脸上的笑容竟慢慢由浅到浓渗出阴险的味道。</p>
刘保本下意识地眯上眼,心里有些发虚慌乱,这混蛋小子该不会被老夫刚才的话刺激的有些发疯,杀心再起,要对老夫不利吧?!</p>
朱寿嘿嘿笑了:“不过刘老爷,小侄有句话要奉劝你,世事无常,也许你现在觉着吃定小侄了,焉知会不会要不了多久,小侄就可能反客为主,反将刘老爷一军。”</p>
刘保本一愣,眯着眼深深的瞧着一脸莫测高深淡淡轻笑的朱寿,心里狐疑道,难不成这混蛋真有什么仗恃,因此才敢杀了蒋百户?!</p>
刘保本瞬间掐灭了这滑稽可笑的念头,哼,就算是江彬依旧还是指挥佥事,这小子擅杀正六品百户,这等能通到朝廷的惊天大案,江彬避之唯恐不及,怎敢出手救他。</p>
老夫明白了,这王八蛋是想诈老夫的银子,娘的,三百两还嫌少,真是贪得无厌的混账东西,老夫现在越瞧他越颟顸可憎。</p>
刘保本嘴角绽起一抹明显的鄙夷笑意,冷冷道:“到了这般境地,朱寿你还妄想着能有什么指望,老夫不得不说你脑子有病,痴人说梦得厉害了。”</p>
朱寿听着刘保本对自己的称呼再变,已明显没了丝毫交情,完全是在以陌生人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心里暗自好笑,淡淡点头道:“是吗,那就请刘老爷瞪大眼睛拭目以待吧,小侄是否是痴人说梦,回了堡子,您就会知晓了。不过到了那时,咱们叔侄有必要重新谈谈了。”</p>
刘保本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你这话越说越不着边际,这时候和老夫说狂话屁话,你小子觉着很有趣吗,消了你诈老夫银子不切实际的想头吧。”朱寿静静点点头,没有说话,一脸饶有兴趣的瞧看着刘保本。</p>
刘保本眯眼瞧着朱寿可憎的神情,胸腔内的怒火一个劲的上窜,若不是心里畏惧朱寿冷血杀人的手段,他早就按耐不住想暴打这越看越一无是处可憎可恶的混蛋了。</p>
“你这一套在老夫眼里实在太小儿科了,不过既然你喜欢痴人说梦,那老夫念在昔日那点情分,也不妨陪你乐乐,你若真能平安逃过这一劫,老夫不仅将女儿给你,老夫挣下的家业也分你一半。”</p>
朱寿闻言一愣,转而眼珠子发亮,嘿嘿笑着抱拳道:“刘老爷这话小侄可是记在心里了。”</p>
刘保本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抱着肩膀,闭上了双眼,对这种不知死活冥顽无耻之徒,他是懒得再和他说一个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