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院落的四角栽种着几株古槐，树下同样落着一层溅落的花瓣。</p>
树上如伞盖，堆满绿叶白花，细风微雨尽洗尘埃，放眼望去，绿的娇嫩，白的无暇。</p>
枝叶白花轻摆，弥漫清香，好奇的瞧着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走进院落。</p>
二进院落呈长方形，沿着正厅和两厢修出一条宽约一米的遮阴雨廊。院落尽头正厅以及两侧各六七间的红木竖棂宣纸房门都紧闭着。每个房前廊下都站着两名挎着腰刀的兵卒。依稀能听到两侧有些房内有说话的声音，说的什么，听不清楚。</p>
兵卒低声道：“正厅是孟指挥使大人的签押办公所在，厅后是指挥使大人的内宅。两侧左右第一排房间是两位指挥同知大人办公之地。第二排和第三排四房就是指挥佥事大人办公所在，江佥事大人在第二排左边的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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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寿笑着点点头，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两侧厢房剩下的有话音隐隐传出的房间，这几房想必是镇抚司、经历司等下级官吏办公的堂屋吧。</p>
江彬办公的签押房前两名兵卒瞧到走过来的朱寿和孙大彪，看着两人夹着和提溜的物件都是一愣，随即一名兵卒躬身冲房门轻声禀道：“回事。”</p>
“进来。”</p>
红木竖棂贴纸房门轻启，守门兵卒躬身进内，跪倒禀道：“回佥事大人，朱小旗已在廊下等候。”</p>
“传进来吧。”</p>
“是。”</p>
兵卒脚步极轻从开启一角的房门走出，犹豫瞧着朱寿和孙大彪拿着的两截秤杆和秤砣，低声道：“朱小旗官，大人唤你进去。只是这，”</p>
孙大彪瞪眼，兵卒瞟了他一眼，平静的看着朱寿。</p>
“今儿就是因为此事才冒雨前来叩见佥事大人，兄弟可否通融通融？”朱寿低声陪笑道。</p>
守门兵卒犹豫了一下，身子侧向一旁，但两名门外守卫的兵卒的手几乎同时握住了刀柄，眼中都闪过警戒之色。</p>
“多谢两位兄弟。”朱寿故作未见，满脸堆笑夹着秤杆从开启一角的房门挤了进去，孙大彪挑衅的晃了晃手里的秤砣，也跟随挤进房内。</p>
手上的青筋暴起，进房通禀的那名兵卒握刀的手猛地张开，嘴角轻颤了一下，过去将房门轻合，只是并没关上，而是露出虚掩的一道缝隙。</p>
朱寿瞧了一眼头上乌纱身上朝服外都披着孝的江彬，他端坐在两侧都堆着厚厚函笺军报的红木大案后，垂目，手持毛笔，写着什么。</p>
朱寿翻身跪倒，将夹着的秤杆轻轻放在青砖地上。孙大彪将两个秤砣摆在旁边，退后两步，跪在朱寿身后。</p>
江彬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抬起毛笔，将写满的笺纸放在一旁，又在左侧大案上拿过一张笺纸，接着低头写了起来。</p>
签押房内鸦雀无声，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一呼一吸间原本通畅充足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慢慢凝滞，朱寿身后传来孙大彪透着紧张见粗的呼吸声。</p>
朱寿微抬眼瞥了一眼依旧奋笔疾书的江彬，悄悄活动了一下跪的有些酸疼的双膝，暗暗打量着房内格局。</p>
左侧摆放一张颇有汉晋味道的红木长几，几上放雕饰精致的紫檀托架，一把剑把嵌指甲大小绿宝石，剑鞘同样嵌细碎宝石的宝剑托于其上，大红剑穗垂悬而下，望之冷厉肃然。</p>
长几两侧紫檀托架上各摆放着一盆木石盆景，对于盆景，朱寿不懂欣赏，但觉着长几宝剑盆景如此布置，杀栗之气消弱，倒是给人一种风雅逸远之感。</p>
上方留白处悬挂一幅狂草中堂，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p>
书写之人运笔行云流水，浓墨处如巨斧开山，运转勾连处又如铁戟银钩，整体格局给人大气磅礴又随心所欲不受技法所囿之感，字里行间肃肃然又透出一股浓烈的刀戟血煞之气，可想见书写中堂之人必是一位豪放不羁杀戮又极重之人。</p>
眯眼细瞧，落款，大明洪武十六年逃虚子作大庆寿寺。朱寿恍然，知晓逃虚子就是助成祖皇帝谋夺天下的僧道衍。</p>
抬眼偷瞟向依旧书写的江彬，书画本是怡情之物，但也能略窥喜好者之心志。姚广孝助成祖谋取天下，你江彬挂此人之书，其志可想而知。</p>
知晓江彬未来命运的朱寿在心里暗竖了大拇指。大俗话，人有大志，必图大事，这句话很有些道理。</p>
目光落在江彬伏案的红木书案后，有一人高的红木书架，匣装、线本书籍将造型简约古朴的书架塞得满满的。书架旁数尺远，有一紫檀拱形门隔断。</p>
朱寿的目光刚瞟进去，江彬抬腕停笔，急忙收回目光，又做跪伏规矩之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