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进度不是很快的样子，五州那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情况其实是越来越好的，说明很多部门互相之间已经有所联动了，你们这边也要加快速度，太慢的话就拖后腿了。你现在在做什么，被我这老丈人束缚了手脚？”
楼相面容一肃，自顾自的吃着饭菜喝着酒水，颇有些淡定从容的意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可是知道的，楼秀并不会帮自己，反而是周枍堂还好说话一些，自己的幼女都被他拐跑了，哪能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陈和苦笑道：“是敬明无能，有些时候也不愿做的太过激，被楼相抓住了软肋，有些意见分歧罢了，总体上还是在推进的。”
陈和不愿多说这事，跟领导抱怨这些只会显得自己太过无能，再则双方依然是自己人，方向还是一致的，只是处理方式有些不同而已。
“近日来敬明在读报时忽有所感，决心做一做报纸，引导一下民间的舆情。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手段，一些事情可以通过报纸披露出去，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也让人有个心理准备。”
周枍堂不可置否：“你呢，手段是有了，布局谋划都不差，就是格局心胸还不够。陈和，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向我推荐你来吗？”
陈和起身：“还望殿下解惑。”陈冰手段差吗？那肯定不是，只是受限于旧时代，还在用以前的目光来看待事物而已，但这些都是可以改的，可以学的。
之所以选陈和，自然有选他的理由，老爷子的看人的目光不差，知道自己这个嫡孙有多大的能耐。
“看人看事，不能只争一时之长短，你这样做我这个老丈人就很开心。南京城是楼相的地盘，这颗大树的根须太多，有些事情未必是楼相不支持你，而是不得不跟你唱反调，你要去纠结怎么化解这个矛盾，怎么调整利益分配，自然会受到诸多限制。”
周枍堂随手夹起了一团粉条放进了楼秀碗里，接着道，“南京城就像这团粉条，脉络太多，能一一去理清是你陈和的本事，我也相信你有这个本身。”
“老爷子之所以让你来南京，是你有醇厚之风，有让人无话可说的君子心胸，哪怕代价是牺牲你自己也在所不惜，就像老爷子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五州也是如此。而你最大的势，其实就是这个势，但我并没有看到你展现出来这股气势。”
陈和有些明白了，问道：“殿下是说我没让别人看到我的决心，看到那种我宁愿以身殉道都要做下去的决心？”
周枍堂点头：“正是如此，老爷子用自己的性命告诉了五州旧官僚这个道理，挡在五州面前的，连刺史这样的高官都倒了，还有什么能抵挡五州改制的脚步？相应的刘杏花只要有这样的态度，她所遇到的阻力就会小得多。”
“你在南京城也是如此，别人若是看到了你哪怕倒台也要将其做下去的决心，他们就会犹豫，会考虑到底值不值得。因为你其实是有退路的，携势而来改变大周，失败了同样可以回五州，让你倒台其实不是那么划算的事情，没有了陈和还会有张和，李和。
现在你来了南京城，要去一一化解这些线条，就必须亲自去了解，去看问题的根源才能重新调整利益分配，这些人看明白了你的心性，自然就会团结在楼相身边让你难以下手。你想听他们的道理，想告诉他们你的道理，难免就要来回拉扯，费时费力。
若是成功了，自然能获得巨大的威望，站稳跟脚稳步推进。但如此一来也必须要花时间一一去做，去调整，必定会经历这个过程的阵痛期。至于什么时候能过去，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楼相自己也不知道。
当你选择这一条路时就必须要将其做下去，就算是现在楼相支持你，你已经进入了这个局，在这个规矩下行事，就很难再跳出去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可以在这些人擅长的领域击败他们，可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大周要的是什么，五州要的又是什么？”
陈和仔细想了想，觉得周枍堂说的半点不错，他进入了别人最擅长的领域，听他们的道理，用自己的道理去说服他们，这本事就是劳心劳力之事。
他会成功得让人无话可说，让敌人输得心服口服，周枍堂相信他能做到，天子相信他能做得到，就连楼相都相信他能做得到。
可楼相必须要跟他对立，这个过程最辛苦的其实不是陈和，是楼相。
楼相要保证跟陈和的方向是一致的，但他必须要帮助那些有反对声音的人，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来让事情保持在一个可控范围内。
如果楼相不做这个姿态，不团结这些异己者，那么这些反对的声音就会被另外一个人团结起来，或者是形成一个利益集合体逼迫某个人站出来代表这些人，那陈和反而会更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