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我开, 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 祝子翎连忙抢先占了个位置，决定等会儿就算容昭要赶他他也不走。</p>
不过容昭见到祝子翎时却很是平静, 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径自坐下, 拿起了筷子。</p>
祝子翎用余光瞄着他, 快速夹了几样菜吃了，见容昭没说什么，顿时放心大胆地开吃起来。</p>
看来他的气已经消了啊，祝子翎心想。</p>
那之前自己想的回门礼那事应该也可以继续提了吧？</p>
祝子翎咽下一口脆嫩鲜甜的竹笋炒肉，看向容昭：“王爷，你能帮我个忙吗？”</p>
“……”容昭闻言, 冷峻的脸上莫名闪过了一瞬间的僵硬, 并未被人察觉。</p>
容昭淡淡地放下了筷子, 侧过头神色莫测地睨着祝子翎，冷冷问道：“王妃又是想让本王帮什么忙？”</p>
就算是出于爱慕之心，让他打蛋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他也是不会姑息的。</p>
容昭虽然还是一贯冷淡中带着阴鸷的脸色, 但祝子翎却感觉自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次想清楚再说话，再敢像上次那样我真要打你了”的威胁，不由神色无辜地眨了眨眼。</p>
“明天就要回门了，我就是想问问，王府准备的回门礼怎么样？”</p>
容昭闻言有些意外，但倒是不觉得为难了, 抬眸看了旁边一眼, “王向和。”</p>
王向和顿时会意，连忙上前道：“王妃是想看看回门的礼单？您稍待，老奴这就去拿来。”</p>
王向和说着便要走, 不料祝子翎却制止道：“啊？不是，礼单就不用了。”</p>
祝子翎：“我就是想知道，王府准备的礼贵重吗？”</p>
王向和愣了愣，一时有些迟疑道：“应是足够贵重了……”之前容昭给尚书府的聘礼就出乎意料的多，这次回门礼他也不敢怠慢，按顶好的规格还翻了一番，任谁来看都够惊人了。</p>
然而祝子翎现在主动问起，恐怕还是想要能更好些，王向和想了想，连忙又道：“要不……老奴再去添一点？”</p>
“不用！”祝子翎再度拦住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种……看起来挺好挺贵重，说起来也很有面子，但其实不怎么实用的东西？”</p>
王向和一愣，容昭则是不由挑了挑眉。</p>
王向和迟疑问道：“王妃是想……”用这样的东西当自己的回门礼吗？</p>
祝子翎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就用这个当回门礼吧。实在没有的话，那就稍微弄点过得去的就行，千万别把贵重的好东西送出去了。”</p>
虽说容昭的东西也不能完全算作他的，但想到要让祝府得了一堆好东西，祝子翎就觉得十分不行。</p>
他嫁给容昭是为了吃饱吃好，可不是想给祝府带去什么好处。</p>
祝瑞鸿和胡氏那么多年里可是没少干过把他害惨了的事，还一直占着他娘的嫁妆，直到这次大婚，祝子翎才扯了容昭的大旗得以要回来。</p>
就算祝子翎如今懒得去针对他们，也别指望他会愿意送对方什么好处。</p>
王向和颇有些愕然，一时竟没答话。</p>
虽然听说这位王妃在祝府里过得不太好，毕竟有个刻薄后母在。但祝府里也没闹过什么大事，一般人都会觉得儿子与父亲之间还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的。</p>
不过王向和一直跟着容昭，见识过天家无父子的种种，倒是能理解祝子翎与那祝瑞鸿很可能并无父子之情。但即便如此，像祝子翎这样直接把不想给亲生父亲好处的话说出来，也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了。</p>
历朝历代都重视孝道，皇亲贵胄、世家门阀中更是如此。一个人若是被传出不孝的名声，几乎就再无前途可言。因此即便与长辈有所不合的人不少，但面子上却也大都不得不维持着恭敬。</p>
祝子翎竟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这样的话说出来，难道就不怕被传出不孝的名声，或是惹王爷的厌恶？</p>
或者他其实是因知道王爷与皇上不合，算计权衡后才故意说出这番话？</p>
王向和不由看向容昭，却见对方轻嗤了一声，突然看向他问道：“那尊皇帝赐的金像是不是还在库房里呢？”</p>
王向和愣了一下：“是……前年赏赐下来的那个？还在呢。”</p>
容昭：“那就用那个当回门礼吧，其他的就不用了。”</p>
“这……”王向和第一反应就觉得有些不妥。</p>
祝子翎闻言不由好奇，“什么金像？就是我要的贵重但不实用的那种么？”</p>
王向和脸色尴尬，说道：“是皇上特意赏的一尊王爷的金像。一尺高的金像，用的都是足金，就是……形塑得不太如人意……”</p>
这么大的实心足金金像，论价值肯定是足够贵重的，又是御赐之物，面子也很足。不过要说实用性，确实还真没有。</p>
这么多金子虽然值钱，但御赐之物，显然是不能融也不能卖，只能拿来供着。</p>
而且雕的还是容昭这个煞星，一般人都恨不得避之不及，摆在家里恐怕只会觉得可怕晦气。更别说这金像还是刻意往凶恶恐怖的方向做的。</p>
容昭真人虽然气势吓人，但好歹眉目俊美，真按他的样子做出来的金像，反倒应该是只有俊没有怖。</p>
而这一尊却是力求神似而型不似，那脸就跟阎罗王似的，小孩看了都容易做噩梦。</p>
这东西拿出去送人，那绝对不是奔着交好，而是为了结怨去的。</p>
到时候那祝瑞鸿定然会觉得王爷是在针对他，恐怕要为王爷树敌。</p>
而且这么做其他人也很容易发现容昭与刚结亲的岳家不合，诸如誉王等人说不得就会趁机折腾些事出来，对容昭不利。</p>
因此王向和并不希望容昭这么干，但又不知如何劝，神情有些苦恼起来。</p>
“那东西放着也膈应，拿来物尽其用正好。”容昭冷淡道：“就这么办吧。”</p>
“……”容昭明确发了话，王向和无法，只能应是。</p>
祝子翎听出容昭这是又同意按照他说的意思办了，顿时弯起眉眼，朝对方欣然一笑，“多谢王爷。”</p>
说着还殷勤地夹了一只鲍鱼放进对方的碗里，以示感谢。</p>
“……”</p>
容昭垂眸看着碗里的鲍鱼，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皱着眉头吃了。</p>
已经动过一口，或是到了自己碗里的东西，容昭即便不喜欢，也向来都会吃完。</p>
虽然那筷子上大概沾了祝子翎的口水，但容昭的洁癖和强迫症对抗后，似乎最终还是强迫症赢了。</p>
刚嫁出去的厉王妃这天就要回门了，清晨祝府便有些忙乱。</p>
尚书府的主母胡氏，一边命人准备迎接，一边忍不住对心腹刘妈不满道：“那小贱种嫁人当了男妻，反倒是能狐假虎威起来了，回来一趟还得本夫人大张旗鼓地迎接他。”</p>
刘妈连忙道：“夫人何必这么想，这也不是为了大少爷，只是以免得罪厉王罢了。再说大少爷在那般凶煞的厉王手底下，定然活不了多久，这假威风也抖不了多久。”</p>
“你说的是，”胡氏听得舒服了些，“等会儿我倒要看看，如今那小贱种是个什么模样。跟厉王同房共寝，我就不信他还能吃得饱睡得香。”</p>
“我的臻儿之前被他打成了那副模样，他最好是被厉王日夜折磨，才好消我心头之恨！”</p>
祝子翎刚重生回来时为了食物十分凶狠，打伤了祝府的几个人，胡氏的儿子祝子臻就在其中。</p>
胡氏未曾想向来受他们欺压的祝子翎竟伤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怒不可遏，当即就想十倍百倍的报复，将祝子翎扒皮抽筋。</p>
然而恰巧这时候祝子翎被皇帝赐婚给了厉王，府里的当家老爷祝瑞鸿不许他们闹出抗旨不遵的事情来，胡氏只能暂时停了手，不仅不能再直接报复祝子翎，表面上还要显得慈爱，为祝子翎的婚事忙活。</p>
虽然皇命难违，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伤得只能躺在床上，胡氏便心有不甘，于是明面上不能做什么，却暗中给祝子翎下了软筋散和毒|药。</p>
就是不知怎么回事，祝子翎每天吃那么多的东西，夹带进去的药量绝对不少，却始终像没事人似的，一点苦头没吃，安安稳稳地就上了厉王的花轿，让胡氏难以再整治到，以至于如今依旧恨意难消。</p>
刘妈自然知道胡氏在想什么，劝慰她道：“听说厉王迎亲的时候脸色十分冷淡，之后宴客更是始终面色不虞，还故意折腾那些大臣们，明显心情不佳。大少爷定然是不被厉王所喜，在那厉王府多半是日日担惊受怕。”</p>
“而且大少爷被饿死鬼附了身，要么在厉王府没法吃饱，要么便是因吃得太多被厉王发现问题，左右都讨不了好，如今说不定已是憔悴得不成人形了。”</p>
这话果然让胡氏气顺了些。</p>
“不错，厉王不过是不得不遵皇上的旨意，对祝子翎那小贱种才不会放在眼里。依我看，今日回门，厉王都未见得会来。”</p>
胡氏冷笑了一声，不由开始想着若是祝子翎只能一个人回门，要趁机用什么样的办法将人惩治羞辱一番。</p>
然而等东西都布置好了，她跟祝瑞鸿一起等了许久，却还没见到对方的影子。</p>
胡氏忍不住对祝瑞鸿说道：“老爷，会不会是厉王……根本就没打算来府上回门？”</p>
她之前虽然觉得厉王很可能不会来，却以为至少祝子翎是会回来的。但是没想到祝子翎如今也不见人影！</p>
现在回头想想，祝子翎若是被厉王厌恶，确实也很可能被关在王府里直接出不来了。</p>
祝瑞鸿闻言也不由地眉头紧皱，但还是说道：“再等等，兴许就是晚了点。”</p>
这一等就等到了快要日上三竿。</p>
祝瑞鸿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不准备再等了。</p>
他愤愤起身，正要甩袖而去，仆人却突然跑进来通传：“厉王和王妃到了！”</p>
祝瑞鸿和胡氏都是一愣。</p>
祝瑞鸿略微舒展了眉头，胡氏却是忍不住有些惊异：……厉王竟也陪着一起来了？</p>
等见到祝子翎和容昭下了马车，站在那儿等他们行礼，胡氏越发惊疑不定，心绪难平。</p>
祝子翎不仅不是她想象中备受折磨的憔悴模样，甚至还神采奕奕，脸色白里透红，竟比之前在尚书府时还显得更俊俏了些。</p>
那厉王倒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可怕，满身凶戾煞气，然而祝子翎站在他身边却好似一点都不害怕，脸上的神态甚至颇为放松。</p>
两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衫，上面都绣着金线，站在一起竟几乎还能让人看出种般配的感觉来。</p>
胡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祝子翎，一时都忘了行礼。</p>
“……”容昭视线落在胡氏身上，眸光微凉。</p>
“祝大人掌管礼部，竟没教好自己的夫人礼仪么？”</p>
容昭看向祝瑞鸿，眼里满是浓黑煞气，冷冷问道。</p>
听出这轻飘飘声音里的威胁和寒意，胡氏顿时回过神，一下子打了个激灵。</p>
容昭面色冷凝，眼中尽是戾气，还有控制不住的怀疑，嗓音仿佛温柔耳语，却让人觉得危险重重。</p>
“刚才那个人的死相，你没看清？”</p>
祝子翎被他掐着下巴，禁锢在怀里，本有些不满地皱眉，听见容昭的话却是一怔。</p>
他就想问这个？</p>
祝子翎看着容昭黑曜石般的墨色眼瞳，心想这人简直大惊小怪，说好的所谓杀人不眨眼的暴君，难道不该更惨的死亡现场也不放在眼里吗？</p>
祝子翎语气平常：“我看清了呀。”</p>
刚才那人的死相算什么，比起末世里活活被丧尸啃得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没了半张脸的那些人，可以说是非常体面了。</p>
哪里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还浪费了他的美食。</p>
再说那个仆人一路上叽叽歪歪的，明显不怀好意，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下人，多半是别人安插进来有所图谋的。那容昭动手把人杀了不是很正常么？杀了就杀了呗。</p>
他也就是让人带了个路，跟对方又不熟，这人还挺看不起的他呢，他犯不着因为这么个人死了就感同身受，担惊受怕吧？</p>
祝子翎觉得容昭真是小题大做。</p>
容昭闻言眯了眯眼：“那你就不害怕？”</p>
男人的手顺着他的下巴轻轻抚摸下去，拇指按在了祝子翎的喉管上，在轻易便能致命的位置动作轻柔地摩挲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那个血洞本来可是要开在这里的。”</p>
“只差一点，刚才死的就不是他而是你了。”</p>
“本王要杀你，你也不怕？”</p>
容昭眼里泛起血色，声音轻柔中仿佛带着蛊惑的陷阱，紧紧盯着祝子翎。</p>
祝子翎被扼住了咽喉，却依旧神色不变，看着眼前好像下一秒就会掐死他的容昭，眨了眨眼睛。</p>
虽然容昭凶名之盛，几乎没人不害怕，但他还真怕不起来。</p>
跟其他人不同，祝子翎并不觉得容昭真是什么滥杀无辜的大恶人。</p>
虽然在他的记忆里，容昭登基称帝后，天下人也还是都说他暴虐不仁。但对祝子翎来说，因为厉王登上了皇位，他继母的娘家，支持二皇子誉王的孝文伯府垮了台。</p>
生母早逝的祝子翎原本一直被继母胡氏和对方生的儿子祝子臻打压欺凌，而他那个尚书爹祝瑞鸿则是偏向胡氏，几乎从未管过他。</p>
但容昭成了新帝后，情况就变了。</p>
祝瑞鸿这人表面清高实则势利，当年考中了探花便开始不满祝子翎商户出身的生母宁琬，如今胡氏娘家惹了新帝的厌恶，祝瑞鸿自然也就冷淡了胡氏乃至祝子臻，转而对祝子翎和颜悦色了起来。</p>
胡氏因娘家获罪忧心，又不再为祝瑞鸿所喜，自顾不暇，没法再欺压祝子翎，让他日子好过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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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之后没两年，新帝查出祝瑞鸿犯了一桩大案。</p>
祝瑞鸿被斩首，家眷等人流放，祝子翎却莫名被放了一马，还拿到了尚书府剩下的家财。</p>
祝子翎当时便觉得那祝府处处都恶心，包括假模假样的祝瑞鸿，一直想着要脱离出去独自生活，只是始终困难重重无法成行。</p>
倒是恰好借着此事，祝子翎成功摆脱了祝家那些人，换了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p>
祝子翎其实也很纳闷容昭为什么唯独赦免了他一个，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算是帮他实现了愿望。而且拿着祝家的家资，比他原本设想的一无所有孤身去外地努力站稳脚跟的情况好太多了，祝子翎自然是有几分感激的，故而对容昭印象并不糟糕。</p>
而且新帝登基后虽然血洗前朝后宫，抄了许多人的家，不过在祝子翎看来，那些被新帝动刀的大臣，诸如祝瑞鸿，大多都是罪有应得。</p>
而且容昭对百姓并无什么残暴之举，祝子翎在民间没有看到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官员反而因为害怕新帝更加勤勉廉洁了。边疆安定，百业俱兴……</p>
虽然时不时就会听说又有谁谁谁触怒皇帝被杀了，但那些学子们老是嚷嚷着暴君不贤有伤国祚之类的话，容昭也没把他们怎么样……</p>
因此在祝子翎的印象里，容昭便始终不是一个坏皇帝，也不是一个会草菅人命的坏人。</p>
只不过是名头可怕罢了，实际上根本很手软。</p>
就比如现在，虽然容昭看起来样子挺吓人的，但祝子翎根本没感觉到他真的有杀气和恶意。</p>
虽然对方性格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还总想耍他吓唬他，多少让他觉得有点讨人厌，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