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钉鞋？”陌生人问，“钉鞋是谁？”</p>
“是条好汉，了不起的好汉，”牛皮的脸因兴奋而发红，“俺牛皮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他那样的好汉，要是他不死，俺牛皮情愿每天替他洗脚。”</p>
“不但俺佩服他，只要是个人，就不能不佩服他。”牛皮说。</p>
“为什么？”陌生人又问。</p>
“他本来只不过是老狮子的一个跟班而已，平常看起来就像是个孙子一样，老是被人欺负。”牛皮涨红了脸，“可是到现在俺才知道，平时在他面前充英雄的那些个人才是龟孙子，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p>
说到这个人，牛皮全身的血好像全都热了起来，一把扯开了身上那件破棉袄的衣襟，大声说：“那天俺看得清清楚楚，他全身上下一共被人砍了十九刀，连鼻子都被砍掉一大半，只剩下一层皮搭拉着挂在脸上，只要他一动，挂在脸上的那大半个鼻子就跟着他直晃。”</p>
“他怎么样？”</p>
“他就索xìng把鼻子连皮带肉扯了下来，一口吞下肚子。反手一刀，又拼掉一个。”</p>
听到这里，一直表现得冷淡的陌生人，也不禁喝了碗酒，大声赞道：“好汉，果然是好汉。”</p>
牛皮用力一拍桌子：“可惜这么样一条好汉后来还是力竭战死了，直到两条手臂一条腿都已经被砍断的时候才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从别人身上咬下来的一块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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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怎么样？”</p>
“青到他这么英勇惨烈苦战死战，俺们这些人都看得忍不住要哭出来，就连那些本来还想作乱的雄狮堂兄弟，也被他感动得掉下了眼泪。”</p>
牛皮又说：“老狮子没有流泪，老狮子流的是血，他的眼角都迸裂了。</p>
鲜血像眼泪一样不停地往下掉。虽然也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但是奋起最后的神力，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钉鞋身边，抱起了他这个一直像狗一样跟着他的朋友。”</p>
他用力擤了一大把鼻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眼泪汪汪地接着道：“那时候钉鞋还没有死，还剩下最后一口气。”</p>
血洗长街，李朱仍在苦战。</p>
老狮子抱起了钉鞋，想说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从眼角迸出的鲜血一滴滴掉在钉鞋脸上。</p>
钉鞋忽然睁开了已经被鲜血模糊了的一双眼睛，说出了临死前最后一句话。</p>
“报告堂主，小人不能再侍候堂主了。”钉鞋说，“小人要死了。”</p>
冷风一直吹个不停，把馒头店外屋檐上的积雪一大片一大片的吹下来，牛皮脸上的眼泪也一直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掉。</p>
陌生人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可是双拳也已经握紧，仿佛在尽力控制他自己，生怕自己有泪流下来。</p>
过了很久很久，牛皮才能开口。</p>
“钉鞋说完了这句话就断气了，可是那条街忽然响起了一阵雷一样的大吼声，非但雄狮的兄弟们再也憋不注，连俺也憋不住了。”牛皮大声说，“忽然间大家全都一下子冲了上去，把那群满手血腥的王八蛋宰了个干净，连俺牛皮都宰了他们几刀。”</p>
这时候陌生人忽然也用力一拍桌子：“好，宰得好。”他满满倒了一大碗酒，“我李二敬你一杯。”</p>
“当”的一声响，牛皮手里的一碗酒掉在地上，砸得粉碎。</p>
“什么？”他吃惊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你……你说什么？”</p>
“我说我要敬你一杯。”</p>
“你是谁，你刚才说是谁要敬我一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