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水户藩下屋敷,返回浅草的路上,太一多次想出言劝说又次郎老板,让他别掺和朝廷与幕府之间的事情,这是笔糊涂账,很容易便让渺小的个体万劫不复。</p>
摸着良心说,太一觉得又次郎老板对自己真是很不错,有些不愿意看到这位陷入到幕末的大漩涡中,安身自保、老老实实做个商家难道不好吗?</p>
“通商屋的钱引,现在有多大窟窿?”走在前面的又次郎老板突然开口问道。</p>
“虽然有些吃力,但收支基本相抵,哪有什么窟窿。”太一打着哈哈,见又次郎老板并不吱声,仅仅是继续向前走着,只得实话实说道:“咳,现在的窟窿大概在三十五万两左右,这主要是前期为了吸引人气定的利息太高,现在月息已经压倒了二厘,窟窿不会增长的那么快了,一旦神奈川开港互市,凭借手头金银钱货,我有把握在短期内将窟窿堵上。”</p>
“尽快把钱引收回来吧,窟窿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又次郎老板头也不回道。</p>
太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行至僻静处,快跑两步来到对方身侧,质疑道:“您不会真的觉得朝廷这次能赢幕府吧?”</p>
“不是朝廷赢幕府,而是水户藩能赢。德川齐昭心气高,前期在与井伊直弼的交锋中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他一定会起事,井伊直弼一直以来行事过于刚烈,届时必然是失道寡助的局面。德川齐昭在亲藩、谱代、外样乃至幕府旗本中都极有声望,即使排除诸藩的参与,水户藩作为关东八州中唯一雄藩,最多半年的筹备,便可控制关东局势。”又次郎老板说的不客气,对幕府诸藩大名直呼其名。</p>
“这国可能最终会开,但以德川齐昭的性子,其得势后,短期内必然阻挠和拖延,你那窟窿只会越滚越大。”又次郎老板压低声音道,“也好叫你知道,三井家已经走通了内大臣三条实万的路子,准备秘密向朝廷献金,即使最终议定开国,你那一心盼念的买卖,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p>
太一有些无语,没想到三井家远在大阪还能给自己找麻烦,如今看来,三井八郎右卫门不一定是单纯“逃”回上方,倒是有种主动返回畿内布局的意思。三井家毕竟扎根畿内,耕耘数百年,肯定在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当是看出了幕府或者说井伊直弼的颓势,这才开始转向押宝朝廷。</p>
“我还是坚持要试一试,毕竟努力了这么久!”太一低声道。</p>
又次郎老板眉头微蹙,他知道太一这么说,是不相信水户最终能赢,再次尝试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现今的窟窿我还能想办法。你那里流水实在太大了,虽然你说月利已经降下来,但现今存量较以前大了十数倍,每月孳息偿付仍是巨款,真到了预期化为泡影的一天,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你的身家性命。话已至此,你还要继续吗?”</p>
“是,虽然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毕竟通商屋是您的产业,但我依然坚持,并坚信仍能完成向您许诺回报的丰厚利润。”太一看着又次郎老板的眼睛,语气坚定道,“明日,我会让舍助将开店的本金给您退出来,您也说了现在店落在我名下,纵使有意外,大不了白活一世,绝不牵扯到您。”</p>
“赌命吗?”又次郎老板有些意外,他了解的太一是个谨小慎微、十分现实的家伙,不知道为何现在又这么固执了。</p>
“和您第一次合作,不就是从赌命开始的吗?”太一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出言打趣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