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暗疮的我被班里同学背地里说是干火虚火燥火上升,加上没出路没女朋友种种迹象憋出来的实证。收到阿晶的微信问我知不知道手枪是什么意思,我答是杀人的武器。她问若果在手枪这两个字之前加一个打字又是什么意思。我说名词与动词之分别。她留下三个笑到眼泪从眼角飙出来的eoji后就把我拉黑及删除了。下课后在这日短夜长的季节只需步行半小时就回到听父母说是祖宗十八代留下叫祖屋的家。躲到属于时下俗称宅男的睡房兼书房的狭窄境景里,与外界沟通当今这年头当然是脸书、微博、社交网站。对著镜子用左右手的姆指对准左右脸颊上满布的十多颗大小不一的暗疮用力挤兑。有若手枪枪管在扣下枪机瞬间枪口发射的子弹一样,白色的零点零后毫米大小的子弹爆开脸上的小火山口,精确命中镜子的水银上。听不到击中水银镜面的声音。听到老妈在外头叫喊开饭之美声声浪。换上人字拖飘离书房进入饭厅,圆桌上例行公事地放著六道菜和五人用的碗筷。老爸老妈加上我三个人起动吃晚饭。空置的两个位听迷信的老爸说是留给挂墙上爷爷及他最爱的第七任妾士所必须的预设席。老妈说她丈夫年前一夜白发的恶梦里被他老爸和第七任上吊自杀的妖豔妾士在梦里吓到失禁,扎醒时发觉“鬼剃头”。除了头发变成雪白,加上那头时尚发型像被狂人挥剪刀胡乱恶搞,导致醒来就像个天生癞痢头。头癣这东西怎会在一个夜里就把老爸这张一众大妈称之为帅的男人脸搞到像个从疯人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自始之后,老爸喜欢戴鸭舌帽、法式beret帽、草帽和各式的帽。
吃完晚饭老爸若无其事走回他的书房。深夜传来老妈的尖叫。老爸悬在横樑上,脖子被幼小的金属钢丝缠著,钢丝因人体重量的关系,深深陷进老爸的颈项里面。仰视著那张陌生男人的脸孔,怎看都不像我老爸,咋看都像他爷爷那副生前瞪著眼使劲地盯著镜头在奸笑的表情。
警察问口供,法医验尸,仵工把尸体卸下时,一名跟老爸年龄相若的仵工被老爸的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发出骇人之闷叫声。一众回首,看到老爸那张奸笑的脸上,嘴角好像微微往上跳动了一下,左眼球也好像快速地向我眨了一下,他还用生前的坏习惯向我扮鬼脸,伸出可以触到下巴的青蓝色长舌。我没有能力惨叫,也没有任何反应,视野被无形的巨手捂著双眼。感觉不到后脑撞在云石地上的闷声。梦境就在我被老爸那张像爷爷的脸上表情展开了失去时间观念,像进入死前弥留的阶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晕过去犹如睡著一个模样。晕前的我是学校里的游泳后备选手,后备是美其名的称呼,其实是三陪,陪著主泳手作为人家在泳池中拼命时的侮辱对象,再陪著大伙儿拍照,制造出好像声势浩大的错觉,三陪啦啦队穿上迷你裙扮女生为主队叫嚣打气。主修法医需要七年时间才能考得合情合理合法的学位,既要懂得犯罪心理学和医学的学位,也要对尸体解剖这门必须的学问在临床实验里取得像考飞行员般的实际飞行时间作为依据。我的最致命就是见血就晕,莫说见鬼了。拿著解剖刀对著尸体就会大脑发热,双眼失去焦点,犹如见到一样的心跳加快,直到昏倒地上需要急救才能复甦。言归正传说一下晕过去之后的弥留梦魇…。
“睁开眼,看到幽暗如夜的浓密丛林,太阳被高耸的杉木林遮挡在外,内里静如深海,无雀鸟蝉虫的叫声。耳鸣传来空洞的,像女性的呻吟在耳膜处忽大忽小地像唠著一首似曾相悉的歌。感觉颈背处突被人轻轻吹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冷颤。明知道身后有肉眼可能看不到的东西存在著,条件反射之下纵然回首。近距离凝视著自己的东西貌似爷爷的第七任妾士。她姓名不详,来源地不详,年龄听说死时才二十三,上吊当日是农历三月初三。爷爷比她年长三十三岁。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苍白得像白纸,深陷在眼框内的那双眼睛,不像在凝视她面前的我,也不像活人拥有灵气。小姐,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一股幽香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妾士美女身穿血红色长袍。一般女鬼都是长发披面,狰狞面目地想吓死人那种表情的。眼前这位妾身小姐则是朋克时尚的板寸短发,耳朵有起码钉著七到八粒闪亮的真也好假都漂亮的耳环穿过耳朵边缘软骨的洞上。她还有一个鼻环穿越她的鼻孔。期待著她突发的七孔流血和举起双手捏著我瘦弱的脖子,但始?她都是浮在半空,没有什么突然吓死我的举止。毫不惊悚的恶梦。有违所谓恶梦的基本型。
她缓慢地以每分钟向我靠近一公分的前进速度。五分钟后她的鼻尖触到我的鼻尖。感觉到她鼻尖的寒冷如冰雪。大脑被完全操控是一种恐怖的感觉。嘴巴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强逼张开。斗鸡眼下隐约瞅到她也缓慢地张开她薄薄而性感的樱桃小嘴。全身被僵化在她面前。感官和浑身细胞也百分百清醒地感受著这“被鬼压”的内心恐惧。原来缓慢才会让人一夜白发,让我仔细细味每个细小环节所带来大脑里产生的无法抗拒的惊骇感。延续这种心跳三百下的近距离给我目睹她眼睛里反影出整个她自杀过程如看恐怖电影,但不可捂眼或闭上眼睛。接著感觉到她如冰棍般冷冻的舌头缓慢地伸进我的口腔内…缓慢地进入喉咙,感觉到缓慢的窒息感是她的舌头进入食道接著抵达胃部…肾…大肠…膀胱…。然后从她瞳孔里看到自己肠穿肚烂吊在一棵大树上。样子像极爷爷的那张白脸…。
麻木的四肢和清醒的神经状态。看到妾身美女舌尖从我的心脏处缓慢地破茧而出,舌尖挂著被戳穿正在滴血的我的心脏。想大叫但嘴巴被她的嘴巴所密封。她双眼翻了两翻的白眼后,眼球在那双骷髅黑洞内收缩退后到她大脑后面无限远的地方。那空置的小黑洞内有一双像蜘蛛的漆黑色眼球缓慢地霸占那两个黑洞,逐渐凸出眼框外,变得巨大无比地瞪著什么。里面空虚得像面镜子,无法看到眼球里面有任何表情。她美丽的鼻子和嘴巴也缓慢地蜕变成没有嘴巴只能吐丝,复杂充满粘液的结构。浑身黑白如斑马般的毛配合著正在膨胀的肢体…。整个身体被这只巨大无比的黑寡妇紧紧拥抱在它十只长满毛的爪里。如此近距离细看蜘蛛的那张脸还是首次,好像拿著千倍放大镜看它的大头照。想吐…吐不出东西。眼前被白蒙蒙一片如丝如网的东西缓慢地包围直到什么都被蒙在白色的茧内。
然后看到被吞噬后,自己的肢体跟头颅分别掉进妾士的胃里被酸性液体溶化,先是整个失去头颅的肢体,然后感觉大脑烫热,感觉到眼球离开头骨掉到胃壁…。“
喉咙呻吟了一声后,急堕到深渊的感觉被某种力量扯回到光茫一片的空间内。
医生戴著口罩瞪著我。那是三个小时后的回归凡间的事。原来自小就单恋还没老死的爷爷身旁那位妖艳的第七任妾士。
我:洛丽塔!
医生:谁?
我:我爷爷的第七任妾。梦见她拥抱著我…接吻后把我吞噬…。
医生:朱投兵同学,你只是做梦!洛丽塔都被你梦到了,一定是非一般的艳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