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就设在边上,她一个人也还不错,窗户外面是条楼梯,z形楼梯是西方人普遍设计和使用,为了是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失火之类的情况,能走窗户通道逃生。
不过朱尼亚市的平民区好像多是这种构造,总共有两个卧室,一间浴室带卫生间,不是我非要观察的这么详细,只是我现在刚逃出来,如果比兰戈发现我爬出来了,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妮娅,所以我必须确保自己能在他来之前,多熟悉熟悉情况。
浴室里从我身上滑落下来的都是鲜血和泥巴,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憔悴了许多,脸上的伤疤青一道紫一道的,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修养,然后努力的活着。
妮娅替我找来了她弟弟的几件衣服,不过还是有些偏小了,因为我穿起来觉得很束缚,等有机会了,我一定要再换身合适的。
今晚的暴雨不断,特别适合休息,晚上妮娅为我做了一碗咖喱面,还煎了两个鸡蛋,她端过来就看着我吃。
我的性格也不是害羞客气的,不过用这插子总觉得很别扭,不够大口,我就直接端着盘子往嘴里赶来,妮娅看见了也是暗暗苦笑,心道还真是孩子。
她本来想趁着吃饭时问我几个问题,不过端着盘子才几十秒钟就解决了,说真的,我还没有吃饱,于是我问她还有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谁给我的自信,反正我就是饿了。
妮娅无奈,她说“晚上还是少吃一点,不然睡不着,如果你还是觉得饿的话,喝杯牛奶吧。”然后她又为我倒来一杯牛奶。
她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我看,这会儿,她总算看清了我的五官轮毂,虽然有些伤痕,皮肤也很黑,但总体来说还是很立体的。
至少她认为我长了一张东方男人该有的模样,稍微整理一下,养养还是能看的,于是她就问我说:“你是怎么爬出来的?”
现在来讨论这个问题我也很懵逼,好像所有的痛苦都不再是事了,只是那种窒息感我没有对她说,而是拿出一枚亮堂堂的胸针:“谢谢你!都是它的功劳。”
妮娅有些诧异,难怪她这两天怎么找不到了,原来在这里啊。
妮娅立刻拿过去,这枚胸针对她来说好像很重要,我看见她紧紧的握着,于是说了句:“很抱歉,希望我没有给你弄坏它。”
“不,我还要谢谢你替我把它找回来,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纪念品,我还以为自己弄丢了。”
我抓了抓头,有些尴尬,不知道跟她能聊些什么,因为我们年龄代沟,她至少得长我八九岁。
如果我稍微成年一点倒也没什么,只是这跟年纪刚好代沟,我勉强15岁,而她已经23,或者25岁左右了,所以后面都是她再问,我在答。
对于妮娅,我几乎毫无隐瞒。
凭着她今夜的举动,我认为我性命有一半是她拯救的,因此在接下来的余生当中,不管她遇见什么问题,我哪怕是豁出性命也会帮助她。
我们聊了大半夜,她没想到我在经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竟然还能坦然自若的与她聊天,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或许刚从鬼门关回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休息。
其实我也需要!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让我强大起来了,那些从前熬不过的孤独与苦难,虽然很想得到情感寄托,但我发现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释放,即便是现在的妮娅,我也不可能像那天一样,抱着她迎头痛哭。
男人嘛!
痛过一次就行了,别总想着矫情,关键是没有人能让我矫情,因此我不得不随时自我提醒,不要去想柔弱的一面。
没有人可以安慰我。
只要活着就行,其他的那些东西,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就好了。
时至深夜,妮娅渐渐的对我放下戒心,不注意把手枪露出来,我开玩笑道:“如果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的,因为我的性命有一半是你的。”
妮娅听了后很尴尬,她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其实我……!”我淡淡的笑道:“不必多说了,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留在这里,那么我现在就离开。”
“不!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妮娅说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就先留在这里休养一阵子,对了,接下来你有没有别的打算,有没有想过回去你的国家?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不!”我否决了她,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甚至说出后我才意识到,难道说我真的彻底的变了吗?
妮娅又继续追问我原因,她说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将来的某天我还会遇见这种情况,况且比兰戈是不会放过我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出了黎巴嫩,再想办法回国。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她,我觉得我需要好好的思考,突然听到她说想送我回家,我有些迷茫,于是我告诉她我想睡觉了,妮娅也不在多问,就把我安排在她弟弟生前那间卧室里休息。
我并不忌讳身上穿的衣服,和躺的床都是她弟弟的衣物,虽然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鬼神那套说法,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免疫了。
是的,人杀得多了,死亡看多了,就好像杀猪宰狗一样,没有什么恐怖的鬼神而言,甚至觉得人活着也只是这样而已,
没错,有些人或许会死的比较惨,看到后会觉得恶心,但那只是一刹那,如果你带着恨意和孤独的念想活着,别说你害怕鬼神,估计它们都不愿意搭理你。
于是后半夜我想了很多,我到底该不该回家?这个问题如果换做从前,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yes。
但现在,我回去能干什么?
我还能重来吗?
还能再去学校里上课,还能偷偷的翘课去电影院里看电影,还能跑到我父亲的公司里,让他每个月给我打一笔生活费吗?
不,我现在只会杀人。
因为我杀了不少人,成为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而且我比以前的想法更加可怕了,从前别人招惹我,我只会打回去,但如果现在别人招惹我,我可能会杀了他。
我这样的心性,还能回得去吗?
我甚至害怕回去后,我的母亲不能在接受我,我的国家不能在接受我,我从前的种种一切,都不能在接受我了。
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些,自从刚来那天,被那些民兵逼着我拿枪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此生注定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而且是走到黑。
我不敢想这个能不能回家的问题,因为我怕在想下去,我又会陷入另外一个未知的恐惧,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提醒自己不要想这些,但是无论怎样,惊现在脑海里的,都是那一瞬间杀伐的模样。
就这样,直到好久以后我才睡着,妮娅几乎没睡,虽然她对我放下戒心,但她还是不确定我够不够稳定。
毕竟在她看来,像我这类人是有心里创伤的,表面越平静,一旦激发起来就更加可怕,所以她一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时观察我的动向。
夜里她也好几次推开房门,最后看见我睡的很沉静,她才返回去自己的卧室里。
这一切看起来都完美解决了,不过这还没玩,天亮以后,比兰戈肯定会去查看路面上,到时候得知我已经逃离,他一定会派人进行全城搜索。
我虽然已经预感到这点,但我终究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毕竟我这张脸见不得外人,一下就能被认出来了,所以除了妮娅的这里,目前我算是无路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