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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战罗马 下(2 / 2)

“挖通了但还不足以让人钻过去,除非是条软骨的蟒蛇。”

他用手比量着脖子那么粗的大小:“快了,我保证。”

那就快些,时间是个薄情的荡妇,她可不愿意等人。

我依旧点点头,没把这些话说出口,等待确实是个令人焦心的苦差事,我微微闭上眼睛,心里跟着铲子的声音默数……

一下、两下、三下……

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数了多少,卢卡在边上轻轻推我的肩膀,仿佛从云端跌落。

“嘭!”

梦碎了……

“大人,都好了。”

卢卡瓮声瓮气的对我耳朵吹着热气,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附耳说悄悄话,就像两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咬耳朵,麻麻的触电感顺着耳根一直酥到脚尖,我惊恐的打消这个念头,往下想实在太可怕了。

巴贝里尼闪亮的瞳孔,即使隔着如此距离依旧显眼,他半蹲地上打量着新掘出的洞口,确认大小合适并且里面没有危险之后,便缩着脖子作势要钻,巴贝里尼扭来扭去的身子,又让我想起那条软骨的蟒蛇,没错,穿锁甲的蟒蛇,用锋利的匕首代替致命的毒牙,但同样迅猛和危险。

待巴贝里尼的脚也通过洞口,我们就彻底看不到他了,大家全神贯注的动用各个感官,搜索他在那边的蛛丝马迹,片刻的脚步声过后,一切细微的响动都消失了,如同投入一潭死水的石子,唯剩慢慢回荡的涟漪。

是有危险吗?那边埋伏着守株待兔的敌人,恰好把巴贝里尼捉个正着,现在想想,他的双脚过去的是不是太快了,难道有人在拖拽?

老德马尔,这个名字浮上心头,那个口蜜腹剑的两面派,潜藏最深的毒蛇,他猜到我会用暗度陈仓的计谋,所以早有准备。

是啊,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走私贩子,怎么会看中我许诺的那些小东西,他有的是理由将我出卖,要是再活捉奈梅亨公爵,他可成了保卫罗马城的英雄,到时候感激涕零的贵族和教士,恐怕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狂热的民众也会将曾经鄙夷厌恶的铜臭商人,推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我反倒被踩作垫脚石,或是一颗点缀胜利的狰狞首级,同罗洛,巴贝里尼等等人的脑袋摆成一溜,在阳光下腐烂变质。

“大人,大人!”

有声音在叫,难以置信的我仔细侧耳听着,找准了音源的位置。

“巴贝里尼?”

“是我,大人。”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来自地下,可能是隔着城墙的缘故:“这边安全,附近一个守卫都没有,快过来!”

这么说成功了?刚才脑海中胡乱飘荡的想象,全是摸不着边际的臆测?我将信将疑的把身子靠回冰冷且长满湿滑苔藓的砖墙,卢卡跃跃欲试的凑上来征询:

“大人,我可以先过去吗?”

“你!”

我从上到下的观察着卢卡,先不说他车辕那么宽的肩膀,光冬瓜大小的脑袋就根本不可能通过狭窄的洞口,他的身材实在太不适合干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了。

“你恐怕过不去吧,卢卡,你会卡在那的,或者拱翻整道城墙!”

我夸张的咧着嘴角,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冲其他人示意:“你们快过!”

卢卡眼巴巴的瞅着别人一个个鱼贯而过,心急的样子活像离开水的鱼,二十个精挑细选的战士全部通过,巴贝里尼凑近洞口再次确认联系的暗号:

“圣潘克拉齐奥门,大人,事成后我会用火炬在空中画圈,要是天亮前这边还没信号,那就请您放弃吧,我们至死也不会投降敌人。”

“愿上帝保佑你们,他一定会保佑你们,忘了吗?这是罗马!”我扒着墙边激励他,二十名死士,无论成败必将有人不再回来。

“对,这是罗马。”

巴贝里尼的声音越来越小:“明天一早,这会是您的罗马,奈梅亨的罗马!”

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昨天敲定计划的最后一刻,我放弃了跟他们一起进去的想法,相比于深入虎穴的惊险刺激,外面掌控全局的工作更需要我。

月亮完全升到正当空的位置,还差一点就要圆满,但它的光芒丝毫不逊于圆月,月神和嫦娥住在上面会挤吧?更何况还有邻居吴刚和常来串门的天蓬元帅,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乐了,暂时忘记置身于战场的紧迫和铁血,大将风度?嗯,我肯定的承认了。

沿着城墙根摸向圣潘克拉齐奥门的过程,仿佛回到上学时早起迟到翻围墙的时候,同样的小心翼翼和担惊受怕,唯一不同的是翻围墙被抓到等待自己的是老师的教鞭,而现在暴露只有死路一条,何其惊险!

圣潘克拉齐奥门位于罗马城西南角,再向南走便是此刻正鏖战的波尔泰赛门,不过两者间尚隔着七八道街的距离。

台伯河的码头多集中在左岸,贸易繁盛时那边人声鼎沸航船进港络绎不绝,供船员消遣放松的酒馆和妓院大都沿河而设,灯红酒绿通宵达旦,右岸因为更靠近教廷所在的梵蒂冈,所以多为宁静的墓园与整洁的修道院,不少笃信的贵族也将自己的别院,安置在离修道院很近的地方来表示虔诚,许多外地来讨生活的穷人或者要饭为生的乞丐,盘桓于修道院和富人宅邸,依靠神职人员定期的救济,以及富人家间或的施舍维生,紧挨城墙的狭长空地布满无家可归之人的窝棚,那是小偷藏匿销赃的天堂,巴贝里尼捱过苦难童年的港湾。

另一支队伍在此埋伏多时,与偷潜入城的那支相比,这些人更强壮和勇猛,他们是骑士,待巴贝里尼拿下城门后迅速扩大战果,一部分直扑梵蒂冈,另一部分则配合城外的部队夹攻波尔泰赛门的敌人,如果进攻还在继续的话。

我说过时间是个薄情的荡妇,她不愿意等人,可我没说时间也是不会看颜色的小姑娘,在你越是不耐烦的时候越喜欢黏着缠绵,她们爱得炙热却不顾爱人的感受,只想要对方陪伴自己更多。

传令官怕是迷路了吧?我换了两个地方难怪他找不到,耳畔偶尔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片刻后又像它来时那样消失不见,让大家的心不由得跟着揪起来。

临走时吩咐代替自己指挥的人是谁来着?我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可什么都回忆不上来,也罢也罢,那么多人总能多撑一会吧?

罗马城外没有森林草地,相应的同样不会有虫鸣鸟叫,这在夜晚尤其显得了无生趣,一条罗马时代的铺石大路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唐装系着条领带,不伦不类的厉害,大路旁有无数双脚踩踏出的人行道,姑且这么称呼,那是不配使用石板路的贱民的专用通道,脚印、车辙、各种牲畜的蹄印遍布,废弃的窝棚与汲水的池塘相映成彰,那便是真正维持庞大城市运转的脉络。

散居城外村庄的百姓,仿佛罗马扎进泥土汲取养分的根,灰头土脸终日与黑暗为伴,却供养出地表以上柔嫩的枝条和娇艳欲滴的花朵,可惜想把鲜花据为己有的采花贼不会在乎这些,他们粗暴的折断花茎,抑或干脆连根拔起。

茁根已死,花朵仍在,但时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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