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节当局者迷（粉红40加更）</p>
只要画楼用严肃语气说话，白云展便心底发紧，不安问道：“怎么了？”又好似辩解道，“两个人去德国，坐船有个伴，不会那么无聊嘛……”</p>
说的自己都底气不足，却又不明白为何没底气，尴尬看了白云归一眼。</p>
白云归表情淡淡，心中却很想笑。</p>
白云展以前对画楼言听计从，是男子对女子的容忍退让；如今瞧着他的不安，是种害怕被责骂的担忧，好似孩子被大人呵斥却不明白为何惹了大人生气，茫然无措。</p>
画楼面色微缓，低声问：“你觉得卢家会同意薇儿再去德国？”</p>
白云展摇头：“不会。上次她是跟着她哥哥，这次她一个人，又是女孩子，家里怎么放心？”</p>
他说他不适合做报人，这是他最正确的自我认知。</p>
他真的不适合做报人，因为他看问题总是停留最表面，摸不清本质。</p>
画楼轻柔笑道：“你说得对，卢家不会同意她去德国。哪怕她再有哥哥跟着，卢家亦不会让她跟着。她去德国目的已经达到……”</p>
白云展含混点头：“是啊，她都毕业了。”</p>
画楼苦笑不得：“你以为卢家送她去念书，是为了念张文凭回来？”</p>
白云归唇瓣微弯，无声笑了笑。</p>
白云展却有些懵懂，不解看着画楼。</p>
“如今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哪个不要出去混几年？”画楼正色道，“混个洋学出身，面子上好看，也好谋差事。小姐们不需做差事，也照样出去，无非是为自己嫁妆镀层时髦洋派的金粉，以免被那些留洋少爷嫌弃，也为娘家博个门风开化的好名声。”</p>
白云归忍不住笑起来：“我也在想，那些人家送女子出去留洋为了什么。如今你这一说，颇有道理。”</p>
白云展细细思量，也赞成点头。</p>
女孩子就算留洋回国，照样养在深闺嫁人，不出来做事。倘若想学洋文，进贵族学校即可，何必费劲跨越汪洋？</p>
千里迢迢送出去，无非是给她镀金，灼目闪耀。</p>
如今不进新学堂念书的小姐，的确叫人看不起。</p>
参加宴会，留洋回国的小姐少爷们说的热火朝天，难道让自己的女儿尴尬站在一旁，叫人小瞧？</p>
果然，果然！</p>
“卢家送薇儿出去念书，还专门去德国，不过是因为那时你们订婚，你又去了德国。”画楼道，“如今婚约解除了，薇儿又是新派小姐，长得美丽，再说亲事也不难，卢家是不可能放她走的。倘若她偷偷去了，你又跟着，只怕卢家以为是你教唆薇儿出逃。到时卢老爷大发雷霆，薇儿又像上次一样不敢承认，你要背上多大的罪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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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展后背微凛。</p>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哪怕卢家知道是薇儿自己跑的，只要抓回来，有他在场就肯定推到他头上。</p>
毕竟女孩子的名声要紧，黑锅只能是他背。</p>
“……薇儿和望书若是成了，自是好姻缘，我们在卢家人心中也体面。可她这样回去，又跟你去德国，旁人怎么想你们？当初退亲又是为了什么？估计最后只有一条路，就是你娶了她！”画楼声音微沉，“你要是不想害白家，不想害薇儿和自己，她的事不要插手。”</p>
白云展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p>
见他没有反驳，也无敷衍神色，画楼才堪堪放心。</p>
回到主卧，白云归便称赞她：“你调教人很有手段，小五从前是个刺头，如今对你言听计从。”</p>
画楼莞尔，又想起薇儿。</p>
对于薇儿，画楼像对待采妩一般，当成要好的朋友。她遇到困难，画楼会无条件竭尽全力去帮忙，哪怕是枪指他人；她做出决定，只要不是偏离正途太远，画楼会默默支持。</p>
却不提供参考意见。</p>
提意见是件责任重大的事，家人可以，对朋友却不行。</p>
很多时候，人往往心中有两个选择难以抉择，征求他人意见，不过是想着有个人肯定他。一旦他在朋友的鼓励下选择一条路，将来路上遇到荆棘，他或许会想：当初如果没有听从那个人的劝，选择另外一条，可能我今天不会遭遇这么多的磨难。</p>
另一条路或许更加难走，他却没有可以推卸责任的人。</p>
那个提供意见的朋友，便在他心中埋下抱怨的种子。倘若以后越来越难，抱怨的种子破土而出，生出藤蔓，将曾经的友情紧紧缠绕，遮蔽甚至捆死，直到不复存在。</p>
不幸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当初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想法，朋友仅仅是帮他分析、提供参考意见，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他自己。</p>
不想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朋友便是替罪羊。</p>
间隙便产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