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时赋第二天黄昏时分去了小公馆。</p>
却见采妩在床上打滚，痛得脸色煞白。</p>
佣人说，太太小日子来了，身上不舒服。</p>
吴时赋不信，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采妩只得把内衣给他瞧。亵衣上的血腥味让他作呕，骂了句晦气便走了。</p>
采妩才松了口气。</p>
齐树谷的伤很重，肋骨断了三根，一条腿骨折，要住院半个月。</p>
“有没有人照顾你？”采妩问道，“你在俞州有姨太太吗？我派人去请她来，或者送你去她那里。吴时赋那个畜生不通人事，我总在这里照拂，他还以为我跟你真的有什么，对你不好。”</p>
齐树谷摇头：“没有姨太太。”</p>
“那相好的姑娘呢？”采妩有些无奈。她不是怕吴时赋，她只是买好了明晚的船票，要远离这片国土。</p>
齐树谷摇头。</p>
“那你家里有信得过的佣人吗？”采妩为难道。表哥一直洁身自好，她早就能猜到他无姨太太或者相好的在身边，还是忍不住问了。</p>
“采妩，你没事吧？”齐树谷脸肿的似发面，口齿不清，眸光却清澈明亮，满怀悲悯望着采妩，“你不用顾我。这间医院的大夫知道是白督军的副官亲自送我来的，对我很客气，而且易副官还跟护士们打过招呼，让她们照顾我，那些护士殷勤得有些过头。你不用担心，下次别来了，等我伤好了我再去看你……采妩，吴时赋这样对你，你不跟姑父姑母说？”</p>
采妩垂眸，唇边噙了苦笑：“表哥，是我不想尽妻子的责任，怎能怪他？回去告诉父母，他们也是白担心，还会骂我不懂事。表哥，他肮脏极了，我不想做他的女人……”</p>
叹了口气，采妩便把这些年吴时赋动不动就威胁说要杀她，对她不闻不问，从来不愿意跟她同床，很多姨太太，后来又娶了陆冉做二太太，和三嫂通|奸，如今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对她有了兴趣，全部告诉了齐树谷。</p>
“你同他……离…….离婚！”齐树谷听完，气得脸色紫红，一口气接不上，直咳嗽，胸口肋骨处又疼了起来。</p>
有个小护士便跑过来，对采妩道：“吴太太，齐先生现在不能太激动，您说话轻巧些。”</p>
采妩忙抱歉一笑。</p>
护士给齐树谷吃了药，齐树谷半晌才平静下来，疼得脸色苍白，声音虚弱：“采妩，给姑父和表弟发电报，让他们来俞州替你做主，和吴时赋离婚！你从小是姑父姑母捧在掌心的宝贝，却在他们吴家受这样的委屈……”</p>
说罢，又咳嗽。</p>
采妩忙轻轻给他顺气。</p>
她把这些实情告诉表哥，只是希望表哥可以转告父母。等她离开后，父母可以体谅她的苦处，别怪她。</p>
吴时赋如今想要她，得不到她，没有厌倦她之前，他是不会放手的。况且吴将军不可能同意离婚。</p>
采妩要是离婚了，三嫂再闹起来，吴家以后的日子就是一盘散沙。况且要她为了离婚先把自己给吴时赋，她恶心得慌。</p>
她唯有一走了之。</p>
在华夏，她娘家的势力大不过吴家，离婚不可能，逃走的话容易被抓回来，处境更惨。</p>
去了国外，吴家再也不能伸手。</p>
可是她心口绞痛。</p>
倘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p>
采妩记得一件事：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当地来了一个富商，极其有钱，大手大脚同他们那些大户结交。</p>
当地的人家当面敷衍，同他们客客气气，背后里却总是嘲笑：那个回回人家，真是自不量力，有几个钱就妄想跟我们来往，什么玩意儿。</p>
那个富商是回族人。</p>
后来那个富商得罪了当地的权贵，那些大户人家全部落井下石，没有人愿意帮他说话。他拿出巨资求人，人都丢到他脸上，冷笑道：我凭什么帮你个回回说话，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有交情呢。</p>
那个富商才知道，当地人都瞧不起他，耻于与他为伍。</p>
因为，他是异族人！</p>
同一个祖先，同样的皮肤和头发，因为是异族人都会被人排斥，哪怕你再有钱。</p>
采妩虽然从未打听过国外对华人的态度，但是她知道，人性是一样的。她这个眼睛、皮肤和头发都不同的异族人去了国外，哪怕她再优秀，别人照样看不起她。</p>
在国外，她就是低等人，跟畜生一样的低等人。</p>
若不是吴时赋这样逼迫她，她也不愿意走！</p>
谁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去做低人一等的异乡人？</p>
“表哥，这些话他日见到我父母，你帮我告诉他们！”采妩低垂了头，“如今，离婚是不可能的，我只得另想法子。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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